这次注辇弓手们更加卖力的射击,以掩护队友登城。守军将滚木礌石依次砸了下去。虽然成功的阻挡了部分攻势,但在敌人密集攒射下,人员伤亡迅速上升。东北角已经有敌人爬上城头,防线摇摇欲坠。江枫看得清楚,急道:“我去吧!”吕师囊坚定的摇头道:“沉住气,还不是时候。”他让城下待命的队伍上城,替换下伤亡较大的营,把敌人突破的缺口堵上。在少数老兵的带领下,援军靠着人数优势终于把爬上城墙的敌人全部消灭,稳住了东北方的城墙。人们把受伤的人和战死者抬下城墙,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城门前的广场上已经铺了近百具尸体,伤者更多,鲜血从城墙一直撒到广场,伤员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油好了!油好了!”阿朱气喘吁吁地跑来,等候下一步指令。按照吕师囊的吩咐,他将收集来的油脂盛在锅里,点火熬煮,此时已经咕嘟嘟翻滚沸腾了,整个战场弥漫着奇异的油香味儿,与这血腥惨烈的景象格格不入。
城下的注辇弓手大多已经发射了十几箭,体力难以为继,不得不休息一会再射,但是他们仰头观察,却发现刚才还在不停向下投石射箭的守军全部缩了回去。上了云梯的注辇军趁机拼命攀爬,想在下一轮攻击前爬上城头。忽然,刚才的黑色大锅再一次出现在城头,这一次浇下来的却是滚烫的沸油!油的温度远比水高,浇到身上便是皮开肉烂的结果,凡是被波及的士兵无不翻滚哀嚎,如果此时闭上眼睛倾听城墙下的声音,与那修罗地狱真是毫无分别。更要命的是人肉被烫熟的气味,蒸腾而起,连城上守军都有人忍不住呕吐起来。
吕师囊脸上毫无波澜,对江枫道:“可以了。”江枫重重点头,领着吕师囊带来的十个伙计向西门急匆匆而去。此时城头上,守军弓箭手将箭矢头部粘上油脂,然后在火堆上点燃,向城下射去。刚刚泼下去的沸油四处流淌,立刻被火箭点燃,烈火迅速点燃了木质的云梯,然后把所有猬集在一起的注辇军吞没。城下的注辇军受到这一番打击,已经无法支撑,不得不准备撤退。忽然一阵沙尘飞扬,一队大象从城墙西侧拐角杀了出来,直插注辇军侧后方。为首大象背上,一人手持强弓,箭无虚发,正是江枫。江枫召集了城中最为善战的一百多名勇士,以十头大象为前锋,突然从西门杀出,侧击注辇军。本就已经军心动摇的注辇军受到致命一击,终于开始崩溃。士兵们丢下沉重的大盾和武器,扭头向回跑,军官们也无力阻拦。
维罗摩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败了?怎么会败了呢?”按照他的打算,前锋两千人虽然只是试探,但如果攻城受阻,就不断增派人员,一波波不断冲击,晾那贾夫纳人也支撑不住。想不到眼看就要登上城头,忽然之间竟然全军崩溃了,让他完全来不及措置。禁卫军团纵横沙场多年,是南天竺第一强军,想不到竟然在这破败古城下败得如此难看。侍卫长提醒道:“陛下,是否派兵接应?”维罗摩忽然惊醒,一拍脑袋道:“快去,命令投石器轰击,我要让这些贾夫纳人付出代价!”
江枫并没有穷追不舍,见到对方骑兵的身影之后,便收拢队伍撤退了。这一役双方死伤均重,但胜利毫无疑问是属于贾夫纳人的。胜利的喜悦冲淡了死者亲友的悲哀,人们对守住这座古城充满了信心,而吕师囊也更加被奉若神明。当夜,吕师囊与江枫、阿朱秉烛夜谈,准备第二天的防守。对于守住这座古城,吕师囊心中其实并无多大希望。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贾夫纳人的首领也都在城里,不会有人组织援军,敌人只要将城市完全包围,落城只是迟早的事。惟一的希望就是敌人粮食耗尽,主动撤退。
一个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院子里,她故意弄出一点响动,江枫和吕师囊立即警觉,两人同时站起:“是谁?”门开了,进来的正是失踪数日的柏妮娣。那日她跟吕师囊、方小乙走散之后,在海滩上被注辇军包围,但她凭着高明的身手杀出一条血路,平安脱险。小乙对她有救命之恩,两人同源同种,相处时亲如姐妹,她无论如何不能不顾而去。好在柏妮娣是追踪高手,仔细搜寻海滩时,她发现了一块沾血的手帕,正是小乙的东西。她循着小乙的痕迹追到海边,遇到注辇军正在撤退,远远的望见小乙正坐在一艘小船上,向大船驶去。柏妮娣悄悄抓了一个落单的注辇军审问,得知了大军目的,当下昼夜兼程,终于赶到了阿努拉达普拉城下。她潜入注辇军大营,四处打探,并未发现小乙踪迹,抓了一个军官审问,才知道有个白衣女子被敌人救走了,已经躲进阿努拉达普拉城。然而还未来得及庆幸,另一个消息就让她悚然一惊:国王维罗摩已经派出快马传令,命集结在锡兰东北方的大舰队抽调一万名水兵在卡尔穆奈登陆,同时派出五十艘可以在内河航行的小型船只,携带粮食和投石器前来支援!她料到能有本事救出小乙的必然是吕师囊,便急急赶来通知他这个消息,好让他们赶紧撤走。
吕师囊听罢,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半晌无语。江枫道:“如果敌人再来一万援军,又有充足的补给,这座城只怕坚持不了几天。依我看,咱们应该立刻组织夜袭,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援军到来前击溃他们。”
阿朱摇头道:“不妥,咱们的人多是普通百姓,怎能跟禁卫军野战?而且天黑也无法组织行军。”江枫道:“奇袭这种事兵贵精不贵多,咱们有两三百有经验的老兵就足够了。”吕师囊带来的手下身上还有十几个铁火炮,江枫相信有这些火器帮忙,有很大机会取得成功。
阿朱虽然淳朴敦厚,但能在注辇国朝堂的风浪核心站住脚跟这么多年,政治眼光还是相当老练的,他仍摇头道:“大郎,维罗摩行军打仗多年,经验丰富,既然吃了一次亏,绝不会栽同样的跟头。咱们唯一的机会,还是要跟他和谈。而他为了等候援军,一定会跟咱们谈。他以为时间是在他那一边的,其实时间也是在咱们这一边的。”
江枫知道他的意思,是希望哲罗和潘迪亚两地在国内造出不稳的声势来,维罗摩孤军悬于海外,必然要紧急撤回稳定局势,到时候自然云开雾散。吕师囊目光闪动,张口道:“我倒有个主意,你们参详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