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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雪崩(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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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默默的看着二人动作,始终不发一言。见江枫把目光再次移向自己,知道他想问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轻叹一声道:“接下来的故事,我来讲吧。”

孩子,如果你经历过苦难,就应该明白我的感受。我是帕西族族长埃兰的女儿。我们的族人信奉摩尼教,崇拜光明,勤劳友善。但在这吃人的世道里,善良反而成了一种原罪,我们帕西人一百多年来受尽屈辱迫害,为了躲避灾祸四处迁移。我相信你见到过,饥饿是怎么把人变成野兽的。而我们的族人,一代一代遭受这样的苦难,却始终不肯放弃自己的信仰,沦为暗魔的奴隶。

父亲曾经告诉我,我们家族的血脉,承担了整个部族延续的重任。为了族人的生存,我五岁那年,被作为人质送上圣山,住进了“鹰巢”。不久,父亲去世,部族分裂,我也就失去了人质的作用。正当我被人遗忘在角落时,德高望重的林大师看中了我的资质,决定收我为关门弟子,于是我便彻底与过去的身份切断了联系。我的老师有两位,阿尤布使徒教我武技,而林大师教我读书识字和各种知识。我饥渴的学习,也飞快的成长,很快我就超过了同伴们,成为一名出色的使徒。别人以为这是因为我资质好,但我自己知道,林大师教会了我思考的能力,让我不同于那些如木偶般被操纵的同伴,这才是关键。整整十五年,我从孩童变为一个成人,父亲去世前的教导我无时或忘,但我只是一个刺客,只会杀人,如何才能救人呢?

可是机会就像这山上的云,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来临。有一天,乌米德长老找到我,给了我一个匪夷所思的任务:去遥远的东方寻找那枚传说中的“火种”,并且要我打听上一次寻找火种失踪的使徒小林的下落。长老刚刚研制出一种秘制药丸,每一个执行必死任务的使徒都要在出发前服用,若是使徒背叛教团,这种药丸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被逼着服下药丸,然后便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天空是紫色的,大地是银灰色的,我还见到了久违的父母。当我醒来时,已经坐上了驶往东方的海船。

我来到了大宋。这个梦幻的国度,世界的中心。她丝毫不逊色于我心目中最夸张的想象。这里的人民富足,文明,友善,健康。连普通人也能穿上华贵的丝绸,住在干净的砖瓦房里,从不担心饥馑和强盗,这是埃米尔们都享受不到的幸福啊!我很快爱上了这里,我有了收入颇丰的职业,结识了好姐妹红玉。就在乐不思蜀之时,我在泉州大街上见到了小林,那时候他已经叫方腊了。

他被众多江湖豪杰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央,一如当年鹰巢城中的少年天才。我们之间差了五岁,当我在鹰巢开始训练时,他已经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成为所有人的榜样。我们从未说过话,我只是远远的、偷偷的仰望着他。他是那么优秀,那么英俊,哪怕数年未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而他,也认出了我。

我能看懂他的眼眼神,那混合着恐惧、焦虑和杀气的眼神,让我一下子明白了两件事:第一,火种就在他手中!第二,他已经背叛了教团!我看着他,强自压抑住激动的心情,与他擦肩而过,只是用三根手指,指了指酒楼的屋顶。他果然聪明,当晚三更,他便独自来到酒楼的屋脊上与我相见。

你一定以为,我要质问他,为何背叛教团。不,我没有。我们见了面,没有寒暄,没有试探,而是立刻全力一战!因为我跟他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是的,我从未想过要替教团得到火种,因为我被送到鹰巢之前,父亲就将一副重担交在我幼小的肩膀上:根据帕西人的传说,在天命之人的手里,火种能预见未来,逆天改命!对于我们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来说,还有什么信仰比这更有吸引力的呢?鹰巢城的所在本来是上古摩尼大师传道说法之处,这里曾建有一座摩尼教神庙。上一代长老哈桑其实是有意将城堡建在此处,他将从摩尼教神庙废墟中发掘出的石板镶嵌在这座大厅里,想要参悟其中的秘密。父亲听说此事,将我送入鹰巢,就是为了让我伺机寻找火种的下落,这才是我真正的使命!这一找就是十几年。如今终于在小林身上看到了希望,我怎么会退缩?如果我战胜了他,自然有办法让他吐露实情,而他若战胜了我,那么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可以毫无愧疚的去见父亲了。

我们用尽各种手段想要杀死对方,但是都失败了,除了把彼此弄得伤痕累累,我们一无所获。当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看着黎明的阳光心中霍然开朗,抢不到的,何不分享?战胜不了的,何不结盟?我对他说:“既然我杀不死你,便嫁给你好了。”方腊被我的话惊呆了,直到我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他才知道我的心意。对他来说,既然杀不死我,娶我为妻何尝不是唯一的选择?哼哼,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是不是?于是我们对着太阳许下誓言,将来结为夫妻,互相帮助,共享火种的秘密。

从那时起,我便彻底背叛了教团。我帮助方腊想方设法消灭了教团在中原残余的势力,抹平他过去所有的痕迹,还帮他暗杀了摩尼教中最大的竞争者,助他登上中土摩尼教教主之位。他则靠自己的名望遍请名医,将教团给我种下的毒丸毒性解除。方腊一步步接近了权力顶峰,而我也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可是,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他叫吕师囊,是方腊无数朋友中的一个,但又是最特别的一个。方腊很看重他,想将其收为麾下,这人却并无卷入是非之意。方腊想了个办法,他要我想法子引起那人注意,若是他见色起意,我们就可以此为突破口,将他拉入伙,共谋大事。我答应了。可是,当我第一次与那人的目光相对时,才体会到“真诚”是怎样可怕的一种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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