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看到江枫,努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神中全是恐惧和期盼。江枫来到柴堆旁,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武器,随后摊开右手,那颗红玉珠子在火光照耀下闪动着殷红的光芒,一时间围观之人全都被它所吸引,无不瞪大了眼睛向这里张望,连乌米德长老都站了起来。
江枫对萨义德道:“放人!我会把火种交给你!”萨义德回头看了看长老,见他微微点头,挥了挥手,一人上去将小乙解了下来。小乙从柴堆上跃下,躲在江枫背后,身子还忍不住瑟瑟发抖。江枫见她无碍,心下稍宽,对小乙道:“小乙,你先回你娘身边去,我跟这老家伙谈判。一定要让你们平安离开!”但此时五六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围了上来,看身形都是使徒刺客。江枫手一翻,将百胜刀抽了出来,他将火种凑在刀刃上,大声道:“你们若是言而无信,我便立刻毁了它!”
此时,不远处的乌米德长老忽然笑了,他和蔼的对江枫道:“年轻人,像你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胆魄本领,可不简单啊!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江枫听他声音柔和悦耳,不禁向他望去,只见那老人也在望着自己,昏暗中看不清老人的容貌,只有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映射出两点火把的光,似乎什么成了精的山中老兽,在黑夜里忽明忽暗的闪动着。
“过来吧,来啊。”老人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温言细语,娓娓道来,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按照他说的话去做。江枫迟疑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乌米德微笑点头道:“很好,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现在,继续走,走过来,咱们好好谈谈。”
江枫想,他说的对,不过去怎么谈呢?于是又向前走了几步。此时他心中已经隐隐感觉不妥,但这种感觉却无法占据上风。
“很好。孩子,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累了,现在,大家都安全了,你的使命完成了。你,可以休息了。”老人温和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江枫心想:“是啊,我真的好累,好累,真的该好好休息了。”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脚步也越来越慢,似乎每一步都有万斤之重。
“不!不能!这不对!”一个声音在心中挣扎着,“可是我真的好累,好想歇一歇啊!”另一个江枫的声音将它驱赶出去,他的呼吸变得缓慢均匀,头渐渐低垂,双臂失去了力气,大刀正在逐渐离开手指的掌握。就在江枫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他身后三丈外的小乙猛地发力,冲了过来,边跑边喊:“江大哥,江大哥,你醒醒,你不要看他的眼睛啊!”
在饿狼包围中的小乙,本已害怕得发抖,可是当她看到江枫竟忽然像患了失心疯一般撇下自己,向那老头子走过去时,忽然想起父亲带自己上山时说过的话:“不要看他的眼睛!”江大哥着了那老鬼的道!
小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蹿了出去,身法之快,连身旁的两个刺客都没来得及阻止。她要去救江大哥,就像他无数次救她一样!她冲到江枫身边,一把抓住他肩膀,大声呼唤着,摇晃着,可是江枫却像陷入泥潭的石像,只是沉默的缓缓倒下。乌米德在十步之外负手而立,双眼仍死死盯着江枫,嘴角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小乙急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将江枫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徒劳的不让他倒下。挣扎中,小乙不小心将自己的手拂过百胜刀的刀锋,柔嫩的肌肤顿时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滴落在江枫手上,小乙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呼唤着江枫的名字。
这时的江枫,感觉自己正在无尽的虚空中坠落,坠落。忽然,一点炽热的光照亮了身边的黑暗,那束光正是从自己的左手上亮起来,接着左手便传来火烫的感觉,与此同时,手心那个红色珠子也变得滚烫起来,这两股热量汇合在一起,如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全身,让他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脑海中混沌的迷雾瞬间被驱散了,江枫仿佛看到光明从天而降,将自己笼罩其中,浑身通透舒泰,接着,那束光逐渐收窄,最后没入自己的额头,一种奇怪的满足感油然而生,那感觉似乎游荡多年的浪子回到家园,既兴奋又有些心酸。
一丝红光从他指缝间露出,渐渐地火种的光芒在他手中越来越明亮,周围的人注意到这奇异的景象,发出一阵惊叹声。此时,江枫脑中变得一片清明,乌米德的声音再也不能干扰他心智,他猛的睁开了眼睛,站直了身子,怒视着对面的乌米德,大喝一声:“卑鄙小人!”
乌米德所用的,乃是一种摄人心魄的奇妙法门,在大宋也有传承,被当作祝由术的一支流传于世。据说这种法门本是上古时巫医为诊病所创,可一旦被邪门歪道之人掌握了,危害便极大。乌米德虽然可以借此控制人的心神,但本身也必须集中精神,他本以为已稳操胜券,放松了警惕,忽然之间对上江枫愤怒的目光,脑中如遭重击,心神大乱,踉跄后退几步,指着江枫道:“你……你……”
江枫张开右手,火种散发出的光芒让身边所有的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们不约而同的以手遮面,或低头躲避强光,而当刺客和弓手们的眼睛恢复了视力时,赫然发现,江枫已经将百胜刀架在了乌米德的脖子上!
江枫一把将长老提了起来,喝道:“叫他们都让开!”乌米德心神受了极大震荡,头痛欲裂,此时仍说不出话来,只是面色难看的挥了挥手,命众人让开一条路。
江枫架着乌米德,从沉默的人群中间缓缓穿过,小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旁。三人离大厅门口越来越近,眼看要退出层层叠叠的包围,忽然一个身影分开人群,走上前来,正挡住江枫的去路。火光照在那人脸上,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正是阿尤布大师。他面对移动过来的三人,没有任何让路的意思。江枫微微一怔,喝道:“快让开,不然我杀了他!”阿尤布那岩石一般的脸庞僵硬地微微扭曲了一下,他笑了,口中吐出几个字:“杀了他们!”他身后几个黑衣刺客立刻举起手弩,对着江枫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