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是漂流的第几天。海风和洋流不出所料的将船推向天竺海深处。死寂的甲板上,一个人忽然动了一下。江枫还活着。虽然死神的镰刀带走了塞鲁来,但江枫奇迹般的没有被感染。
几天前的一场雨让他从渴死的边缘活了下来,但很快又因为食物耗尽而陷入饥饿。白天的他躺在船甲板的角落里躲避着阳光,晚上才能靠着捕鱼获取一些食物。天终于黑了下来,远处有闷雷滚滚,闪电照亮了天边的乌云。潮湿的空气预示着今晚还会有风雨到来。
江枫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准备找一些容器存水。就在他扬起脸看向天空时,一点蓝白色的光芒突兀的出现在副桅的顶端!那蓝白色的光芒闪烁跳跃,渐渐变大,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耀眼光球。奇怪的是,无论风多大,船晃得多么厉害,这个散发着蓝白色光芒的光球,始终悬停在桅杆的尖端。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神奇的一幕任谁也不会相信。
江枫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她”?“她”为了不让我死在海上,跨越万里重洋来救我了?希望瞬间重新回到他的心中,他大声喊道:“喂!是你吗?如果是你,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然而,无论江枫怎么呼喊,都没有得到答复。他把心一横:要不然,爬上去看个究竟!
江枫把破碎肮脏的上衣脱掉,开始顺着桅杆向上爬。副桅虽然不高,但对此时的江枫来说几乎是难以克服的障碍,他早已被饥饿和疲惫折磨得精疲力尽,爬到一半就虚汗直冒,双手颤抖。就在他准备滑下来休息一下的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船猛地一晃,江枫再也把握不主,重重的摔了下来。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江枫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耳边传来一阵低声的惊呼:“醒了!他醒了!”江枫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一张黝黑的面庞上。那人高鼻深目,须发皆黄,长着一副大胡子,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江枫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在夜晚的雷雨中摔下了桅杆,后来的事便不记得了,这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他感觉被人抬起来,靠着船舷坐好,接着清凉的淡水顺着嘴唇流进口中。他一开始还只是被动的张开嘴,喝了两口之后不知哪里突然来了力气,一把抢过水囊,仰头狂饮起来。干涸的灵魂得到了滋润,江枫瞬间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蓝的天,绿的海,灿烂的阳光,眼前的一切都重新鲜活亮丽起来。
那大胡子“呵呵”的笑起来,拍了拍身边水手的肩膀,起身走向船尾。他显然是这伙人的首领,冲着停在旁边的船打个手势,不一会,又陆续过来四五个水手,跟着他一起向后舱走去。
江枫想起虽然后来的死者已经全部抛入海中,但后舱仍有两具病死之人的尸体,如此热的天气,早已腐败,只怕这瘟疫还会传染给活人。他忍不住想出言提醒,但张开嘴,红肿的咽喉却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胡子带着一个水手下到船舱里。
过了一会,一阵欢呼声传来,那水手兴奋的捧着几件瓷器跑上甲板,招呼同伴们过来看。“瓷器!这是瓷器啊!发财了!哈哈哈!我们发财了!”水手们提着脑袋来到海上冒险,为的就是钱财,听说这船上装满了珍贵的瓷器和丝绸,哪有不高兴的。他们一窝蜂的跟着那人向后舱跑去。
江枫心中越来越焦急,眼看这些人就要重蹈覆辙,他挣扎着站起来,冲过去,张开双手拦住众人,口中发出嘶哑的几个字:“不!不要去!”
水手们看着这个拦住他们的陌生人,刚刚获得财富的狂喜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纷纷愣在原地。是啊,这船上唯一的幸存者,应该才是货物的主人吧?
双方沉默的对视着,一种奇怪的情绪开始滋长。高瘦的水手长阿克拉姆默不作声的将手中瓷器放下,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半步,他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缓缓拔出背后短刀,从侧面向江枫靠了过去。
江枫虽然浑身酸痛,摇摇欲坠,但他毕竟非常人可比,眼角立刻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他心里不由叹息,刚刚获救的感恩和喜悦,瞬间就被一股莫名的悲凉冲散,同样的一群人,救我的是他们,要杀我的也是他们,而把人转化为魔鬼的,只是那一丝贪念。人心啊,真是比这天竺海的风暴还要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