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罗汝楫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本官问你,你刚才说带御器械不去阻拦蒯挺,你既然说与刺客不是同党,又怎么知道这贼人名字的?”
那中官先是不满的横了罗御史一眼,随即眼睛一亮,逼问道:“是啊,这却如何解释?快说!”
岳飞答道:“末将是听到前面公公宣他二人觐见,听到蒯挺的名字。”
罗御史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立刻追问道:“据当时在场的侍卫说,你在刺客入殿的同时,暴起发难,直冲殿门而去,还打伤了一个侍卫,本官问你,当时那刺客还未露出马脚,如果不是同谋犯驾,这又作何解释?”
岳飞心中只想将事情尽快分说明白好洗清冤屈,稍作犹豫,便坦然道:“只因......只因末将与那蒯挺却是旧日相识。”
“竟有此事!你这厮还说没有勾结?”那中官又兴奋起来,但罗汝楫不再理会他,只是示意岳飞继续说下去。岳飞轻叹一声,道:“我们不但是旧相识,还曾同在宗忠简公麾下效命。”
原来,三年前岳飞和蒯挺都是东京留守宗泽麾下的将领。宗泽军力鼎盛时手下曾号称有四十万大军,但实际上这支军马成分极为复杂,既有招揽自周边的北方流民和山贼,也有从辽国投降过来的王策等降将,连那杀死郭守义的李成也曾是他麾下一支义军的首领。
蒯挺是山东义军派系的将领,颇为勇猛善战,岳飞则是宗泽最看好的河北边军系年轻将领。两人曾多次共同出战,与金兵浴血厮杀。虽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毕竟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对彼此的本领胆识也都颇为钦佩,慢慢的也就熟络起来。然而两人的出身不同,却最终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宗泽死后,杜充接替了东京留守的职位。此人对宗泽大量招揽各路义军本就极为不满,当即开始大肆清洗军中义军将领,不是找个由头随意处置,便是派他们去浪战送死。最终导致人心涣散,东京守军爆发火拼,开封再次沦于敌手,宗泽努力维持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这蒯挺性子执拗,当年对杜充迫害同袍之事颇为不满,后来他的队伍被杜充强逼着进攻滑州,最终全军覆没。我本以为他死在战场上了,想不到竟然逃得性命。”岳飞回忆道:“当日我听见中官宣他名字,仔细一看便认出了他。此人武功高强,又对......又对朝廷怨念颇深,突然出现在禁宫之中,想必会对陛下不利,因此末将便想阻止他靠近御前,不料反而被禁军误会,还望大人明察。”
听到这里,罗御史微微点头。他阅人无数,岳飞说话时神态语气绝非作伪,应该说的是实话,于是转头对身边中官道:“公公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今日提审便如此吧。”
走出地牢,罗汝楫没有立刻回衙门,反而命轿夫前往位于正阳门侧的长春楼。他在轿子里换了常服,下轿后立刻便有店伙接引,带他进了二楼一间幽静雅阁。这雅阁里已经坐了一人,道袍纶巾,白面鼠须,竟然是刚刚官拜参知政事的秦桧。
罗汝楫没想到秦桧已经在等他,慌忙施礼道:“累秦相久候,下官实在惶恐。”
秦桧微微一笑,指了指身边椅子道:“彦济来了啊,坐吧。这里风景独好,酒亦是纯酿,老夫难得偷闲半日,却是拜你所赐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