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受刑的汉子,正是阿骨打最小的弟弟,完颜昂,女真名吾都补。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和鲁莽行事,导致赵佶、赵桓父子逃出五国城,最终一个身死,一个失踪。
当时金帝吴乞买虽然震怒,却因粘罕的劝阻,并未立刻处置他,毕竟是辈分极高的皇室宗亲,只是将他革职后圈禁起来便罢。好在赵桓逃走后再未露面,并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对吾都补的处分也就不了了之。
金国君臣都猜测,这位孱弱的大宋皇帝多半是死在深山老林里了。这样的话,虽然失去了两个重要人质,倒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成想,负责出使高丽的韩昉回朝后,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赵桓没有死!
据韩昉说,他在高丽等着谒见国王时,正遇到一支庞大的船队入港,一打听才知道,这是高丽派往大宋的使节,他想要了解一些大宋的情况,便用重金贿赂那使节,那使节倒也痛快,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他刚到临安城,便见到皇宫居然一片缟素,似乎死了什么重要人物,但问起来,理藩院的官员却死活不说。
后来又有一次城中忽然半夜调动兵马,闹得鸡飞狗跳,第二日便听说宫中有人发动政变,撒到城中的揭帖写着要让真正的赵官家复位,带领宋庭恢复河山云云。兵变虽被镇压,但那高丽使者也没能见到宋朝皇帝,便匆匆回国了。
此事太明显不过:赵桓不但没有死,还跑回了宋国!这一下,不但对赵宋最好用的一张牌丢掉了,还让宋人找回了自信与颜面,于南征大业极为不利。金帝吴乞买暴怒之下,将圈禁了半年的吾都补交给刑部议处。
吾都补向来是铁杆的主战派,可说是只听粘罕一人调遣的一条疯狗,完颜挞懒早就欲除之后快。见如此良机摆在眼前,挞懒立刻联络自己党羽,一起上书弹劾吾都补。粘罕虽然提出让潜伏南方的细作查实后再论罪,皇帝却没有了耐心,命有司即刻严惩。
金国的刑罚继承自辽,多用肉刑,颇为严酷。最终这位女真第一勇士和他手下十余名部曲被判鞭刑两百,然后在阿骨打墓前斩首。太祖阿骨打之墓,被金国上下称为“斩将台”,但凡有重要官员将领被处死,都要在此地进行,以示公正。
完成鞭刑的第二天,吾都补等人带着枷锁,在数十名士卒的押送下,向着东北荒凉的原野行去。如果不出意外话,几个时辰之后,他就要去见自己的兄长了。然而,意外还是不期而至。
日上三竿,等候在太祖墓前的人群不耐烦的向南张望,负责监斩的官员叫来一个手下,命他骑马回城去看看,怎的犯人还未送达。那人去了片刻,便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还未下马口中喊道:“死、死了!都死了!”
监斩官呼的站起,追问道:“什么?谁死了?”
那士兵道:“所有押送犯人的士卒,全都死在半路了,犯人都不见了!”
很快,消息被报到宫中。皇帝吴乞买近些日子有些偏头痛,本来正躺在榻上休息,一听之下惊坐而起:“竟有此事!朕要亲自去看看!”此时天空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内侍们苦劝皇帝无果,只得备好车驾。
皇帝吴乞买虽已头发花白,却不肯服老,骑了一匹骏马一路小跑来到城外现场。离着很远,浓重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走到近处,只见尸首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大部分是箭矢所伤,还有不少人死于马刀劈砍,数十人的押运队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林子周围有大量马蹄印迹,看规模大约是一股两三百人的骑兵突袭了运囚队伍,抢走了吾都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