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在桌上铺开一张纸,提笔刚写下几个字,赵环儿推门走了进来。她来到桌子旁,好奇道:“枫哥,你在写什么?”
“我打算给张俊写一封信,”江枫丢下笔苦笑道:“最近跟这位张大帅的书信来往也忒频繁了些。”
江枫打算给张俊说明利害,晓之以情,诱之以利,劝他站在汴梁一方,或者至少两不相帮。只要张俊不加入,仅凭刘光世和王躞的实力,应该还不能对江韩联军造成威胁。
赵环儿知道江枫心意,便道:“恰好,我也想让陛下给这位大帅发一份圣旨,让他立刻来京城护驾呢。”
江枫道:“这样岂不是逼着他表态?万一此人公开选择建康朝廷,可就没了回旋余地。”
赵环儿“噗嗤”一笑,嗔道:“哎呀,要是都跟你一般忠厚,这人早死了一百次了,哪能做到今日的高位。你且忙你的军务,这件事交给我吧,对付这等小人,我自有主意。”
江枫知道自己智谋手段远不如环儿,见妻子挺着大肚子还时刻想着为自己分忧,心下感动,拉住她手道:“环儿,若没有你和谢叔,咱们平安城岂能走到今天。我常常想,我江枫一个乡下小子何来如此福气,能与你这样又美丽又聪明的女子相伴终生?”
赵环儿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美目弯成了两道月牙儿,咯咯笑道:“刚夸你忠厚老实,却又在这里甜言蜜语哄人家!”
赵环儿虽在江枫面前说的轻描淡写,实则此事已在她心中谋划良久,行动方案也早与谢平川讨论过,现在动手正是时候。
张俊还从未如此纠结。
建康朝廷的圣旨已经到了。不出所料,赵构要他尽快带兵西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用脚指头想也能料得到。
江枫和韩世忠的实力有目共睹,按张俊一贯趋利避害的本性,是不愿与这两人为敌的。尤其是江枫的麒麟商社这几年与张家军的贸易往来数额巨大,商业收入已经是张俊养活这支军队的重要财源。若与江枫决裂,自己损失必然很大,这支军队如何生存都成问题。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是靠着保护赵构南逃建立的军功起家,可以说这一身功名富贵都是跟赵构绑在一起的,就算自己愿意站在汴梁一方,那位正牌天子赵桓又怎么可能信任自己?
赵桓既然有江枫和韩世忠作为依靠,自己就算去了也位居人下,说不定迟早要来个鸟尽弓藏,不得好死!
这样的选择是一场豪赌,赢了或许是滔天富贵,输了则必然万劫不复,真个是难以决断。
天气依然闷热,没有一丝凉风,张俊摩挲着那份圣旨出神,手中的汗水不知不觉打湿了黄绸封皮。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虑。
“启禀大帅,又有一位天使到了!前导的旗牌已经进城,说请您出来迎接!”
张俊吃惊的站起身来,问道:“是哪边的?”
那亲兵茫然道:“他们没说,咱们也不敢问.....”
张俊匆匆来到帅府前门,只见门口两侧站了两队共百余人的卫士,穿着鲜亮甲胄,手持明晃晃的长枪在前面开路,后面又跟着一百兵士,打着刺龙绣虎的各色旗帜,各样回避、肃静、官衔牌,最后才是一柄题衔大乌扇,一张三檐大黄伞,罩着一位骑白马的红袍官员缓缓过来。
看到这等气派场面,张俊脑中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靖康之前的盛世。
张俊见那使者四品文官服色,却面生的很,知道必然是汴梁来人。相较起来,昨日建康来的钦差可就太寒酸了。
张俊正了正衣冠拱手肃立阶下,那位冠冕堂皇的使者在门前下马,稍作寒暄,便昂首阔步而入。
可进了前厅后,那使者却不急着宣旨,反而要求屏退众人,说这是一道密旨,只能对张俊一人说。张俊扫了一眼使者身旁几名精干的护卫,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