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这次南侵声势浩大,除了皇帝御驾亲征,完颜兀术还裹挟了所有朝廷重臣,总兵力已达十万余人。
金国自灭辽以来,出兵多是以少量女真兵为骨干,辅以大量契丹、奚、汉等各族兵马,如上一次南征的十五万大军,只有一万多是真正的女真士兵。但这一次动员时间过于仓促,驻扎各地的各族军队并未全部抽调过来,因此兀术的队伍里,主力为六万余女真战兵,其余北地汉儿和契丹兵马只有三万,而经过了残酷的内战,金国全部剩余的女真战兵总共不到十万人。可以说金国最核心的精锐都控制在兀术手中,这也正是他敢于刚刚政变成功就南下攻宋的原因。
挞懒费尽苦心在燕京城内储备的物资,全都成了金军南征的补给,使得兀术可以迅速整合人马。自黄河改道后,河水在新乡附近延伸出一条岔流,这条水道经过汴梁府境内陈桥镇向南流经归德府,最后在砀山附近重新汇入黄河。
按照宇文虚中的建议,金军征集了河北各地大小船只上千艘,成功渡过黄河,然后用船只载运皇帝、官员和辎重,步骑兵沿着黄河决堤造成的岔流西岸前行,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兵临汴梁城下。
虽说兵贵神速,但来得太快反而打乱了兀术的预期。他惊讶的发现,那位号称要御驾亲征讨伐伪朝的赵宋皇帝,居然来得比自己还慢。据赵构派来的联络使者说,刘光世的队伍前锋还远在三百里外的颍昌府,要赶到此地至少还有七八天。
刘麟偷眼打量着兀术脸色,进言道:“元帅,既然南军迟缓,咱们何不先一鼓作气将赵宋北军击溃?汴梁残破,北军又是疲敝之师,必可一击而下,届时南军丧胆,是战是和还不是由您所愿?”
“嗯,有道理。”兀术罕见的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知道这刘麟撺掇攻城无非是想恢复齐国的地位,但“满万不可敌”的神话连女真人自己都深信不疑,既然己方实力占绝对优势,确实没有必要多做纠缠。
更何况,一想到占领汴梁城的是韩世忠和江枫这两个死对头,复仇的火焰早已在胸中熊熊燃烧,一刻也无法忍耐。宇文虚中见兀术已经决定,也未阻拦,只是劝他将皇帝和朝臣转移到后营,以免出现意外。
大块大块的云朵暂时挡住了火辣的太阳,空气却仍然热的让人不想呼吸。兀术骑在马上,抹了把汗,眺望着阴霾的天空下,矗立在地平线上的那座巨大的城市。
汴梁城的城墙依旧残破不堪,城墙上那个巨大的缺口就这样敞开着,如同一僔饱经沧桑的纪念碑。
这已经是兀术第四次来到这里,前三次,他都用杀戮和鲜血证明了自己是真正的胜利者。可是,这些该死的中原人,总能在这座废墟上重新站起来,一次、一次又一次!
想到上次南征的惨败,兀术的面容逐渐狰狞起来:今天,一定要让他们永远匍匐在大金脚下!否则,就把这汴梁城和它的守卫者们从世上彻底抹掉!突然,他的瞳孔一缩:那是什么?
远远的,那两扇厚重的黑色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内影影绰绰,走出一骑白马,马上骑士身穿一领簇新的明光铠,背着一杆红底大旗,旗上写着“平安”两个黑色大字。
那马儿撒开四蹄,泼喇喇向金军跑来,大旗一路迎风招展,铁血苍凉之气扑面而来。直到来到金军阵前,那宋军骑士一提马缰,白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接着右手一抖,借着马力将大旗深深插入土中,昂首大喝道:“大宋平安郡王,邀大金都元帅完颜兀术会战!战书在此,哪个来取?”
见对方如此嚣张,兀术怒极反笑:“这个江枫,真是得意忘形,上次在江河之中作战,我大金确实吃了些小亏,但如今在陆地上争锋,他居然敢出城邀战,岂不是自寻死路!”
兀术身边手下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弯弓搭箭对准了那骑士。兀术抬手止住他们道:“哼,南人尚且敢孤身下书,我大金岂无勇士。赫里钵,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