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男人往日沉稳禁欲的气息中, 多了几分前所未有过的懊悔。
脑海中浮浮沉沉的, 都是那女人的满目凄然。
他苦恼地抱着头, 坐在办公桌前独自面对黑暗。除了手机里头那条短短的信息, 他没法联系上她。
内疚, 心疼, 和担忧缠绕在心头。
过去数小时, 松科公关团队刻不容缓地, 将涉及的焦点话题全部清理删除。
但尽管如此, 他明白大众传播的威力。现在所做的那些, 都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事情早已扩散渗透到各家各户, 电视, 报章等传统媒体正虎视眈眈。
危机公关经过激烈讨论, 都论不出个周全的应变方案。因为, 李松泽坚持承认是自己的一意孤行。
他将所有指责都包揽了上身,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的确责无旁贷。
现在唯一忧心的, 是刘思思的心情。她的旧疾会不会因受刺激而难受? 会不会惶恐无措?
因为自己的一时情迷, 鲁莽, 任性。
导致刘思思被彻底的推上了风口浪尖。受尽奚落, 白眼, 诋毁, 诽谤, 抹黑攻击.....。
李松泽真想狠狠的刺自己一刀, 整颗心脏像被人生生的挖走了。空空荡荡, 却又剧痛无比。
他转了个身, 看着窗外凄清的夜色。那双深邃的双眸, 浸染着痛楚和愧疚。
是他! 亲手给所爱之人添上了伤痕, 难过和落魄。
“铃铃......, 铃铃......。”
桌上的手机响起, 李松泽又转回身。
捞起来一看来电, 眉心不由一拧。深呼吸, 他薄唇轻启, 压着情绪接听。“喂?”
“老李, 我们谈一谈。”
林学东的声音不疾不除地传了过来, 似乎跟他一样的压抑。
该来的还是会来, 李松泽沉吟半秒, 无声叹息, 阖上眼睛答。 “好......。”
主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珍姨小心翼翼地探进。
她敲了几声门都没见有回应, 便直接进来了。“太太......。”
房间里静悄悄的, 没有开灯。也没有任何动静, 珍姨的心突然一跳。
她又轻唤了两声, 见没有回应便即拍下了灯的开关。
一瞬间, 房间敞亮, 室内却空无一人。
珍姨惊出一身冷汗, 慌忙在二楼找了个遍。最后发现只有书房的门紧锁着。
她拍门, 焦急地往里喊。“太太, 你在里面吗? 还好吗? 太太, 应一下门, 太太......。”
咔嚓。
过了两分钟, 书房的门从内拉开。
出现在眼前的女人神色漠然, 除了双目微肿, 看不出什么异样。
珍姨不由地愣了一愣, 有些怀疑地眨了眨眼睛。她是担心刘思思的, 想到她晚饭没吃两口。加之受了打击心情低落......, 怕她会有什么伤心难受或者是想不开。
额, 没料到竟如此冷静自若。仿佛那个横扫全网, 被受热议之人与她无关的那般。
尴尬地挠了挠头, 珍姨递上手中的保温瓶, 微微一笑的问。“太太, 中药煎好了, 你还好吗? 我还弄了些夜宵, 现在给你端进来。好吗?”
“不用了, 我不饿。” 刘思思接过保温瓶, 半敛着眉眼令人觑不出情绪。冷白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波澜, 关门前, 她只是淡淡的交代了一句。“我没事, 晚上要忙一下工作。”
这是要寄情工作了?
珍姨站在书房门外, 愕了一会儿。不管如何, 忙工作总比胡思乱想的强。
她忧心地摇头轻叹, 心里盼望着先生那边能尽快想办法, 平息风波。
书房里, 墙上挂钟指着3点。
刘思思在奋力完成那件手工制品, 她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绪崩溃。与其低迷的转不过弯来, 倒不如按着原定的计划去做?
绝望和颓丧不能化作粉笔刷, 替她抹掉那些糟糕和不堪的事情。忽然间, 她很感激过往杜镇涛给自己的开导。
他说过,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
哭过, 閙过, 气过, 静默过, 倾诉过, 那些都是人的情绪发泄渠道。
所有的问题, 都不会因为一时的悲伤春秋, 而改变它们的轨迹。更不会自动幻灭消失。
既然发生了, 它们便是板上钉钉的存在。可以让自己沉思消化, 但不可以沉迷消极。
因为不论顺境或是逆境, 都得自己去面对, 去解决。
她知道自己的底线, 虽然会难以割舍, 会痛不欲生。但那是她在能力之内, 唯一可做的, 她还是相信息事可以宁人。
最不愿意看到那两个男人因自己而反目。他们是优秀的, 有作为的商人。
他们所合作的项目任重道远, 引领着行业发展, 影响着民生生计。
而自己? 微不足道。
她不怪李松泽, 也不怪林学东。
一切的缘起缘灭, 都是因为自己不属于那个圈子而已。
说到感情, 她爱林学东。爱到什么程度呢? 那种爱是前所未有过的, 是无法形容的亲蜜和依恋。
因为爱, 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计较和想念。会时常患得患失, 会隐忍假装, 甚至失去自我。
然而, 在诸多的拦阻面前。她怕了, 怯了。
她的生活就像一颗豆子, 被掉在了石磨盘中苦苦挣扎。再怎么坚强, 也敌不过最后被研磨到粉身碎骨的结局。
可是, 理性告诉她, 她还有选择。
豆子可以泡出茁壮的芽苗, 同样, 它也可以......适者生存!
那么, 她要放弃自己的爱情么? 痛!
嘶......。
手腕一抖, 刀尖银光闪烁间染上了鲜红。指头上倏地冒出了一线血泪, 沿着指尖边滑下, 濡染了指缝和手掌。
刘思思哐当的一下, 放开了手上的刀子和制品。紧拢着眉眼, 捏着受伤的手指头, 急忙用纸巾捂住伤口。
从卧室处理过包扎好伤口后, 她返回了书房。看着制成品上, 原木的框沿多出了一抹磨灭不掉的印血。
心就狠狠的一扎, 就像受了伤的指头, 有种无法忽略的痹痛直刺心尖。
那是最后的一道刀工, 她当时是要在框沿雕上字刻的。垂眸又看了看那包扎着的手指头, 正如它的主人, 有点可怜和无奈。
如水的冬夜, 萧瑟的意境加重了心底里的难过。无尽的幽寂带走她的希冀, 只留下静谧伴随着她忧伤的灵魂。
刘思思给礼物盒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时, 天色已渐亮。
梳洗收拾了一下, 她下楼。
看见珍阿姨正在厨房里预备早餐, 便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早, 珍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