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握着顾堂卿胳膊的手紧了紧,恭声道:“靖王殿下,我们走吧。”
顾堂卿眸色微转,任由顾声扶着他往宫门的方向走。
他们头上有很多眼睛在看着,耳畔有呜呜的风声。
顾堂卿轻声问道:“六哥,你没喝那杯酒?”
顾声垂着眼盯着脚下的石砖,像他一般,用只能由两人听到的声音回道:“喝了。”
顾堂卿方才升起的那点庆幸又倏地落下,怔然道:“那你为何……”
顾声答道:“幸而三桥回来的及时,给我配了药。”
“三桥?”顾堂卿想了想,“你说得是邱神医?”
顾堂卿敛下眸子,“是了,若是邱神医的话,兴许真的可以有办法救你。”
风将笼在月上的那层薄云吹散,月亮彻底从云里钻了出来,将宫道照得澄亮。
银白的月光从头上打下来,在两人脚下汇成两团黑影。
“六哥你既然没死,为何七,为何陛下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天下宣告你的死讯?”
顾堂卿问道:“当王爷难道不比隐姓埋名在宫里当个内侍好吗?”
“是吗?”顾声向前面望了一眼,远远的,他已经可以看到朱红色的宫门了,“那十弟这些年当王爷过得好吗?”
顾堂卿稍稍愣了下神,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自作自受罢了。”
顾声默了默,说道:“三桥医术有限,解不了我身上的毒,只能勉强逼出一些毒素保我一命,这些年三桥一直在寻找解我身上的毒的法子。”
顾堂卿诧异地看向他。
顾声淡淡道:“刚中毒那几个月,我时常处在昏睡当中,那时朝中还有三哥的余党没有肃清,阿骁怕我出事,便将我移到了他内殿的密室里,向天下宣告了我的死讯。”
“待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阿骁也曾经提过让我恢复王爷的身份,我拒绝了他,让他给我假造了个内侍的身份留在了宫里。”
顾堂卿下意识地便想问一句为何,话还未说出口,记起刚刚顾声的话,又将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也是,有陛下在,挂不挂这个王爷的名头倒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既然如此,六哥这些年大部分时间岂不是要一直困在宫里。”
顾声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笑,“我就是因为不想出去,所以才选择困在宫里当个内侍。”
顾堂卿平声说道:“外面纷纷扰扰,六哥喜静,对功名利禄也不感兴趣,待在这宫里也好。”
顾声没有应声。
他倒也没有顾堂卿说得这般高洁。
他不想出宫,不过是不敢出去罢了。
倘若他要是恢复了秦王的身份,因着身份的缘故,他免不了要和子规碰面。
子规那般聪慧的一个人,见得次数多了,未免不会注意到自己。
当然,即便他这些年画地为牢躲在这宫里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到最后终究还是被子规识破了身份。
顾声眼底划过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