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就全力飞奔,于夜色降临时赶到了镇子上空。
多年未见,镇子一如往昔。
青石镇面积不大,只有数里方圆,宽宽窄窄的街道纵横交错,高高低低的屋舍分布其间。范家在镇子南边,十数家青砖搭建的房舍将一座大院围在里面。大院里住的本该是范家族长,也不知道那老头如今还在不在人世。
范哲在空中望了一阵,收起飞舟,匿了行迹,直接落在院落后面的祖祠之前。
这座三层的木制阁楼是院中最高建筑,每一层都有烛光透出,并无人把守。香烛的气味从楼内飘出,稍感刺鼻。
范哲没有多看,直接闪身进了一层楼内。迎面是一排排刻着陌生字眼的灵位,摆在四周的石桌上。每个灵位前都燃有火烛,另有水果鲜花供奉灵前。
自己那时年纪小,根本不允许进入祖祠,如今倒可以任意来去了。
范哲只略微思忖,便径直飞上三楼。
这里的气氛要庄严许多,只在正前方摆有灵龛,从上至下共有五层,最上面的一层仅放着一面牌位,写的是范家先祖的名字。
范哲不带感情的看了那名字一眼,很快挪转视线,在第三层的位置上也只有一面牌位,写的是老族长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头,想努力记起老族长的样貌,却无比模糊。印象里那是一个整天抱着根拐杖,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头,目光浑浊,偶尔自言自语,没人能听清他在咕哝什么。
老族长下面还有两层,并没放任何灵牌,只有两排水果香烛摆在上面。
此情此景,范哲有些鄙视自己,毕竟这里是范家先人所在。自己作为后世子孙,最起码应该保持敬意。但可惜,无论怎么调整心态,敬意丝毫没有,就连预想中的怀念、伤感等等情绪,也半点触碰不到。
范哲嘿了一声,尴尬稍解,这才撩袍跪倒,郑重说道:“我范哲身为范家之后,该当敬重先祖,但我能有今日,全靠爹爹一人养大,范家于我的恩情轻如鸿毛。”想了想又说:“自古仙凡不同路,我现在还未能证道,来日方长,就先磕上一个头,还了鸿毛之恩。”
说着“咚”的一响,额头砸在木制地板上,隐隐发痛。
抬起头后,范哲放出虎卫,“你此后也算范家的人了,磕个头吧。”
范虎应声跪倒,磕头的动静比范哲大了许多。
范哲重新将他收入指环,甩袖将灵龛第四层的水果香烛扫落于地,再郑重取出一面黑漆灵牌,摆在其上。灵牌上面写着的,正是爹爹“范广德”的名讳。
范哲再次撩袍跪倒,取出三根线香引燃,想了半晌,竟觉得无话可说。
最后轻叹一声,道:“老爹,你可真没福气。儿子现在争了气,你也看不到一丝半点。如果真有来世......如果真有来世,我不愿做你的儿子,你也别来找我当爹,不如咱俩就做个兄弟。我一定保证,不让你和从前一般呆傻。”
说完起身将线香插在供桌上面的香炉中,又在灵牌上施了一个法术,而后默默站立一旁,等待燃香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