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轻,却让范哲脚步一滞,暗自觉得今天自己做的事情确实算不上“有出息”,但也没那般丢人,所以略觉不忿。然而,等他看清孟紫衣那双乌溜溜的眸子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薛克猷时,顿感羞恼。
他没时间去细思“羞恼”的缘由,只在心里翻来覆去想着:为什么她说的不是自己。
相比之下,被嘲讽的正主薛克猷的感觉就简单多了,那就是不忿。从小到大,可谓是天之骄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被人下了“没出息”的定义。
“你......你少胡说。”他知道对方是金丹境界,且乐姑娘还在船上,底气自然不足,故而这驳斥显得非常没有力道。
“其一,那陈凯私下里与邪派三番五次勾结,泄露渡厄琴的秘密,他是你天鹰堂的部属,你竟毫无所察,难辞其咎。”
孟紫衣的声音听上去并不着恼,仍旧不咸不淡,“其二,你作为将来的少门主,始终牵绊于儿女情长,乃至起了逃避心思,全然不顾门派安危,只醉心修炼,还觉得自己忒也伟大,殊不知实在可笑。”
她说话时身形未动,一头秀发被山风吹得上下翻飞,那声音便像被发丝梳理过,流淌而出,字字诛心。
薛克猷脸色铁青,眼神茫然,魁梧的身形也佝偻数分,袍袖无力垂下,影子印在雪地上,颤动不休。
而范哲惊讶于孟紫衣貌如其人,果然是“洞察世情”,又丝毫不惧自揭身份,不禁暗自钦佩其有胆有谋。
她现在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说明路姓元婴并未得手。以果推因,她多半在抢到渡厄琴后就一直匿身在侧,只等合适时机藏身于山海舟中,以躲过元婴之辈的探查,可是......
孟紫衣显然毫不顾忌天刀门少门主的脸面,继续数落其“没出息”之举。
“其三,你好赖不分。他那般退让,你非要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范哲见这姑娘的前两条道理说得有板有眼,绝想不到第三条竟扯到了自己身上。看薛克猷现在失魂落魄,那两条道理多半说得不差,但这第三条未免太夸大其词。
自己对薛克猷的印象不错,绝不仅仅因为他是天刀门的少门主。而薛克猷必然同样如此。这是男人间的惺惺相惜,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也算彼此心照不宣。
不管怎样,此时范哲听这姑娘在替自己打抱不平,之前的“羞恼”立刻不翼而飞,脸上也现出了笑意。
又听她说:“你这般人物活在世上也只会浪费灵气,不如就送还天地了罢!”
不好!范哲不等话音落地,疾走数步拦在失魂落魄的薛克猷身前,高声叫道:“不可!”
两个字刚刚喊出口,便有一点精光正好停在自己鼻尖。那精光灿烂,形似飞剑,但只有剑尖,却寒意四射。
范哲被凌厉剑气所激,立时狂打喷嚏,泪流满面。他心里又羞又恼,直骂:靠,老子竟也成了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