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忠挨了骂并不生气,相反却有几分暗爽,他心下揣摩着真人的意思,觉得这份“拒绝”并不坚定,否则为什么真人的声音听上去甜而不腻,似嗔却喜?
上头把今天的任务说得很明白,要是自己这次再借不到钱,罚俸一半。
“只要能再见上一面,别说一半,就是被罚一年也无妨,最好能来她这里做事,每天被骂骂也是好的......唔!”
想到正事,祁忠赶紧从浮想联翩中醒过神来。
“启禀真人,是现在战况吃紧,我玄清的周转有些不凑手,其它三家都送了钱过来,只你们山海宗......”
话未说完,听得”呼啦”一声响,帐帘掀动,面前多了一条女子身影。
祁忠匆匆一瞥,只觉得真人似乎又瘦了,越发显得嘴小颌尖,连秀气的小脸也比先前要苍白些。他心下一软,低垂眼帘,看着拖在地上的一角白色纱裙随风舞动,再不多言。
“你把话说明白,我山海宗如何?”温玉茹蹙眉发问,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祁忠很想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山海宗不听号令,按规矩当齐聚五派首脑,共同做出表决......但是他没说。
“嗯?”真人的不满从鼻子中哼出。
这鼻音落到祁忠耳中分外好听,就像一根长长的丝线,线头到底是抓在真人手上亦或心里不得而知,那线尾一定是缠在了自己的心尖尖上,随着声音的起伏颤颤巍巍。
“没,没如何......”
祁忠的嗓门不自觉的低了许多,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像蚊子鸣叫,嗡嗡,嗡嗡嗡,自己都觉得没半点骨气,真让人着恼。
噗嗤!温玉茹捂嘴轻笑。“我也不难为你,回去和你家上官说,我宗日前刚刚破了对方的混元大阵,所耗巨大,按规当赏。如今由我做主,赏钱就抵了这次上缴罢。”
“噢。”祁忠听得不大仔细,口不应心,等反应过来后不由惊呼出声,“啊?!”
对方摆下混元大阵,先前包括玄清在内的四家门派都曾试过手,无一能破,山海宗也被此阵绊住月余,不成想居然成功破阵了!
“怎、怎么破的?”祁忠抬起头,结结巴巴的问。
“管得着吗你?”温玉茹秀眉斜挑,眼神睥睨。
祁忠慌忙低头,觉得冷汗直冒,衣物黏糊糊的贴着后背,非常不舒服。
嘁!温玉茹撇了撇嘴,“这大热天的我也不让你白跑,你去丙字营拿瓶金髓丸吧。”
说着抬袖打出一枚符箓,正落在祁忠眼前。
祁忠心下一喜,赶紧将符箓从空中拈下,再去看温玉茹时人影袅袅。
这番对话前后不过一刻,祁忠却如同做了一场此生难忘的大梦,集喜忧于一体,既有失望又不缺希望,更多的是梦醒后余下的茫然。
“这纸符该是真人自己做的,怪不得这般好看......”
祁忠小心捏着印花的符箓喃喃自语,返身离开。他开始时走得很慢,十数步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振,大步走了开去,连脊背也挺直许多。
但,当他再前行一段,脚步不知不觉又慢了下来。
“练队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我就算有了真人符诏,她要是有意刁难,这金髓丸恐怕也落不到我手里。”
祁忠心下沉思,不知见到练英奇时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