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后都是长长的巷子,巷子两边尽头都埋入黑暗中,他只能选择朝前或者往后。
红官没有多想,踽踽前行。
两侧房屋屋顶有积水的,还会嘀嗒嘀嗒滴水。
他刚觉得整条巷子安静,就突然传来了打架的声音,就在不远的黑暗处,一种拳拳到肉的快感刺激着他病恹的灵魂。
红官快步向前走去,“砰”的一声,尖锐刺耳,他急忙刹住了脚步。
是枪声!前面有人持枪干架?
红官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周边,房屋与房屋之间的缝隙太小,藏不住人,五米一个的垃圾桶还能够遮蔽。
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他决定继续向前。
很快,他就看到了零零散散倒地的人,有脸朝地的,也有背靠墙的,这么数过来已经有五个了,个个是身强体壮的大块头,手臂上还有青龙白虎的纹身,像黑道上的人。
横七竖八的淌着血,尸体旁还有菜刀和铁棍。
那枪声到底从哪里来的?没一个活着?
随着脚步的向前,红官听到了喘息声,又粗又重,就在前方黑暗的拐角处。
红官挽起袖子,一步步靠近,那喘息声越来越大,可不巧的是,红官这时的喉咙也发痒了,来不及捂嘴就咳了起来。
果然!一把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红官侧目,只看到对方穿着西装,胸膛湿红了一块,半个身子藏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一头碎发很熟悉。
“哪路人?”对方冷冷发问,带着轻微的颤音,是中枪了。
“哪路都不是,只是个无辜的过路人。”红官咳完之后,很镇定地注视着对方。
枪在这个人身上,如果对方要自保,不可能等到最后才掏出来打上那么一枪。
要么刚才那声响是最后一发子弹,要么这枪就不是他的。
“你没子弹了。”红官赌了一把。
“看来不是同一路人。”那人作势要扣动扳机,红官轻声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就闭上眼睛,任对方开枪。
嗒!那人果然扣动了扳机,子弹用完了。
红官睁开了眼,那人捂着胸口倒退了一步,后背撞到墙上,整个人都被黑暗包裹着。
红官亮出了一把短刀,朝他靠近。
那人垂着头,抬起眼,呼呼喘气:“利索点,不要浪费时间。”
赶时间求死?红官对眼前这个人突然有了兴趣,刀尖抵住他的胸口,说:“把子弹挖出来吧。”
“啊?”对方很诧异,“不杀我?”
“我不认识你。”红官点燃火柴,用火给刀子消毒。
一点微光中,那张清俊的脸很熟悉,那人定住幽幽目光,接了话:“只对认识的人下手?”
红官不想废话,刀柄一头朝向他:“自己来。”
那人识趣地没有磨唧,嘶啦一声,将鲜血染红的衬衣撕开,露出胸膛一个血肉模糊的枪弹伤口。
这人伤在左胸上,应该正中心脏,怎么还能活着?右胸口上有个黑红纹身,很抢眼。
不是飞禽走兽一类,而是一个字,黑色的“禁”字,禁字外边还圈了半圈朱砂墨痕。
这个标志很熟悉,好像某类禁忌术的图案。
他盯着眼前的人看,想努力看清对方的长相,可怎么瞧就是瞧不清楚,朦朦胧胧像挡了一层纱一样。
那人接过刀子,对准崩裂开的伤口切了十字,缓慢撬出弹头。
红官眼皮跳了跳,这人居然一声不吭地开膛取弹头?是条硬汉!
弹头掉地上,血淋淋。
红官捡起弹头用力掰开,将无烟火药倒在那人伤口上,再划一根火柴点燃,很干脆。
即使近在咫尺,他还是没办法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那人定定看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出口气,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意义,我不答。”红官面无表情。
“行,那就问个有意义的,你叫什么名字?”
“红官。”红官回答这声,抬头,视线正好跟对方撞上,这双黑如幽林的眼,他看清了。
红官一怔,猛地清醒过来。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有些苦恼又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还莫名其妙紧张了一把。
最近做梦有些频繁,看来得吃安神药了。
醒来的红官两眼没有神采,外头已经来了客人,红福进来叫了。
一不小心睡过头,红官匆匆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点,穿戴整洁就出前堂了。
前堂坐着一位白发微霜的先生,龙头拐杖靠一边,正喝着茶。
红官见客人第一眼,就觉得对方有些虚,气虚的那种。
客人一见红官出来,两眼直了,定神看了好一会儿,这就是传说中的长衫先生,解家红官?
穿着一袭白净长衫,长相端正清俊,气质温文尔雅,和想象中的关煞将有着天壤之别。
守关如同守门,得是关二爷那种威严霸气的,这么斯文,能镇得住凶煞?
老先生的眼神里的疑惑太过明显,红官淡淡一笑,拱手说:“鄙人红官,先生久等了。”
被他这么一拱手,老先生忙起身来回礼,紧握住手摇了摇,有些拘谨地说:“关煞将,幸会了。”
“还没请教先生高姓大名。”红官直奔主题。
这关煞将应该是个读书人,像个秀才,说话很得体,听着就舒服。
“哦我姓周,名叫大有。”
“敢问周先生哪里人?”
“祖籍就是南城,后来搬去了西城,老了就想落叶归根,所以回来了。”
“周先生认识计医生是吗?”红官示意周大有喝茶,见他端起茶杯晃了晃,瞟了眼他身侧的龙头拐杖,心中犹疑片刻,正想问话,就听周大有说:
“认识认识,计医生是个好人呐。”
红官一口茶噎了下,想不到计承在这里被发了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