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红官实话实说。
就算连家是条贼船,也是他心甘情愿上的,或许只有搅到连家和解家势如水火,并替两家买好棺材时,他才会想办法抽身。
现在不但不能抽身,还得要深入两家集团,最好能让他们抓到彼此的要害,然后坐山观虎斗。
计承盯着红官很久,久到红官怀疑是不是时间被定格住了。
“那没什么好说的。”计承收回了目光,语气和神情都冷了下来,他实在没必要将过去那些不堪的破事拿出来,作为让红官回心转意的交换条件。
“计承……”红官轻轻喊了他一声,“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坦诚?”
计承犹豫了下,调节了面上的情绪,随后笑了笑说:“没什么好坦诚的,都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没想过要和过去告别不是吗?”红官直视着他,不单是计承,连他自己都对往事无法释怀。
计承张了张嘴,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却也说不出口,违心的话有很多破绽,何况红官又不是傻子,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狡辩只会欲盖弥彰。
“红官……我真的不想说。”计承慢慢靠回椅子,耷拉着脑袋,短短几分钟时间,他竟然看起来疲惫了不少。
在这件事上,红官颇感无力,以前觉得时间能治愈一切,放下是迟早的事,后来才发现,那些人所谓的“放下”,大多是“无奈而放,深埋心下”,往后在岁月长河中,伤痛历久弥新。
如同陈影莲的心伤,即使让她多活几年,如果没有真正释怀,时间对她来说只会愈加沉重。
“那你好自为之吧。”红官如今不会勉强一个人去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
就算计承真的说出来了,而他又帮不到计承什么事,仅仅是共情,那也无济于事。
对计承来说,他肯定也不愿意多一个人去分担他的烦恼与悲痛。
所以两人都点到即止,相对无话。
片刻过后,计承把活络油、活血膏、止痛口服药等通经活络、活血祛瘀的药留下,揉捏了下眉心,呼了口气说:“这些药带都带来了,你让他们用上吧。你拜托的事,我会尽量帮你查,查到了再告诉你。以后我不会经常来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看情况再过来。”
计承交代完,不等红官表态,就提着药箱出门去了。
“计医生……”红福回来撞见他要离开,正想送他一程。
“不用送了。”计承摆摆手离开了。
“计医生他……”红福不明就里,茫然地看向自家先生,可自家先生以手柱额,垂下视线,似是很疲乏。
韩医生临上车时也叮嘱了他,不能让红官用眼过度,要适当休息。对先生好的话,红福都谨记于心,并付诸行动。
“先生,回房歇着吧,等药熬好了,我再给您端去。”红福在耳边轻声说着。
红官微启眼皮,迷迷糊糊回了房,一挨床就很乏力,眼睛愈发疼痛起来,看样子眼疾加重了。
只要红官不睁开眼就还好受点,所以红福特地给他准备了一条浸泡了药水的红巾绑在眼睛上。
“先生吃药了。”红喜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汤来。
红官缓缓接过了手,提了句:“计医生这段时间不会再来了。”
红喜愣了下,随后低低地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红官往碗里吹了吹气,红喜正想松口气,却听先生幽幽补充了一句,“只是失望了。”
“他、他失望了?”红喜下意识咬了咬唇,“他为什么要失望啊?”
“因为我们不能遂他的意,作为医生,他的病人都不听他的话,他感到很失败。”红官轻轻抿了抿口药汤试温度,苦味从舌尖蔓延开去,使得他撇了撇嘴。
“我、我不是不想听他的话,可是我……先生您知道的,我……”红喜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又着急了起来。
“过些天你肩头上的牙印也消失了,到时候再给他赔礼道歉去,求他给你看看身上其他的伤吧。”
红喜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时,红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红官轻声问红喜:“是谁打来的?”
红喜看了眼来电显示,惊咦了声:“呀,是连先生打来的!”
红官刚想叫别接,红喜就已经接通了电话:“连先生您好,对,我是红喜啊。”
红官额头突突跳着,深呼吸一口气把药汤喝了个精光。
“先生在呢,对,刚喝完药了,没,蒙着眼呢,不会用眼过度,放心吧……”
听着红喜撂家底似的聊天,血气有些上冲,直上脑门。
“先生在听着呢,”红喜视线往红官脸上一移,瞧出了不悦,忙低声应了句,“啊您怎么知道,刚刚还好好的……是,保证不会惹先生生气!”
貌似他已经生气了。
“先生,连先生想跟您通话。”红喜捂住话筒,在红官耳边小声说。
红官想拒绝又好像没什么理由,倒显得异常,再说让红喜中间传话也别扭,正犹豫时,红喜提醒了声:“先生,海外打来的,很贵的,还容易中断。”
红官抿直了唇,将碗递给红喜:“麻烦你按照药方上面写的,抓十副药来。”
“好嘞。”红喜摁了免提,将手机递给了红官,之后出门去了。
找了个理由支开了红喜,红官对着话筒吭了声。
只听那头沉静了片刻,红官忍住燥火开口问:“什么事?”语气淡漠疏离。
“没事,就想确认下你的状况。”听筒里传来了深夜情感电台主播磁性的嗓音,“我给你的药吃了吗?”
红官微愣,没问他倒是主动提到了这茬。
“你指的是什么药?”红官明知故问。
“瓶子里装着的药片,在连怀居拿给你的那瓶。”
听对方的语气似乎没有觉察出来什么破绽。
“不记得了,能治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