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太留意褚卫讲什么,目光四处扫扫,并没有见到连古的身影。
从褚卫口中得知连古在射击训练场时,蜷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松开了。
也是,如果连古再次发作了,褚卫不可能还若无其事地在这里煮汤。
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没有多逗留,他转身就往地下靶场的方向去。
靶场开启了移动靶射击,十数声枪响后,地上满是弹壳。
连古的实弹射击三秒内10发子弹,命中率百分百,中间还换了一次武器。
真正到近距离交锋,往往0.5秒内决定生死,所以连古对自己有更高要求。
红官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斜倚在休息区门旁观赏着他那一流干练的身手。
就算有再挑剔的眼光,也会被他那英姿折服。
察觉到角落里突兀的白,连古停止了射击,摘下耳罩和护目镜,手枪里卸了剩余子弹,向红官这边走来。
再面对连古,他已经调整好了所有情绪。
自己也曾是病人,对方对他的态度,连吹毛求疵的计承都挑不出毛病,凭什么到了他这儿就得掺杂别的什么东西?
红官扪心自问,一码归一码,刚刚的态度过头了。
连古的气色算不上好,甚至还透着病气,看着红官,足足三分钟后,才把敛着的眉头舒展开,勉强拉起嘴角来:“怎么突然下来了?”
红官不再纠结抱着的手臂滑了下来:“想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件事。”
两人都默契不谈昨晚的事。
连古给他倒了杯水,休息区的沙发并排坐下。
没有靠得太近,突然客气得有些生疏。
正眼也只匆匆瞥了红官几下,其余都是侧脸对着他,手中搓着盛满热水的杯子,欲言又止。
仿佛和刚刚那个射击的不是同一个人。
红官看他这副心怀愧疚的可怜模样,突然就起了坏心思。
“连先生……”他这声称呼不咸不淡,目光紧盯着连古不放。
连古动作一顿,突然挺了下背,即使视线并没有偏过来。
“连先生……”红官再次叫他就上手了,单手掐住他脸颊,骨节有力,直接将他的脸掰正过来,迫使与他对视。
“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话中难掩轻笑。
这下连古没有一丝回避与反抗,只是皱眉睁眼,似要否认,下一秒,微张的双唇就被赌气封住。
呼吸一窒,被温柔碾过的嘴唇轻颤,刺痛过后,腥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咸腥的血沾上了他的唇,红官轻轻一舔嘴角,语气变得轻柔:“这是惩罚。”
勾住他后颈的手松开了,某人还在怔愣中,红官面上淡淡的:“不是还说要处理伤口,转眼就跑这里来宣泄情绪?”
连古咽了咽口水,动了动有些火辣的唇,眉眼间的阴霾扫清了,瞬间放松了全身肌肉。
没等他开口解释,红官就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我想问你的是,解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大动作?”
连古这才从刚刚那一吻中分出心神,目光从红官微抿的薄唇处收回:“没有。”
几乎不带半点思索。
红官似乎不太相信地瞅着他,但他脸上的真诚难以分辨真假。
并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拿他和黑蜂做比对,在他们之间,红官毫不迟疑选择相信连古。
而是,连古惯于隐藏事实真相,他说的“没有”或许另有隐情。
也许红官洞察般的凝视让他难以忽视,连古笃定的神情有些垮,“心虚”逐渐显现出来。
红官没打算隐瞒,直接透了底:“黑蜂给我发骚扰信息了,说解家最近有批重货要进港,我信不过他,所以来找你核实了。”
我现在心平气和跟你商量说正事,只要你一句真话。
某一瞬,他突然觉得假使连古撒了谎,他也能平静以对。
也不知是受他情绪影响,还是被话语中提到的人刺激到,连古绷紧了脸颊吐了几个字。
“别信他的话。”
倒是十分果断。
“所以他这是在请君入瓮?”红官继续问。
连古罕见的在他面前沉思许久,像是在揣度黑蜂那个变态的用意,又像在权衡道出真相的利弊。
红官也极有耐心等他作答。
沉默了阵,连古竟开口问他要手机,也不知道在上面设置了什么。
“你不会再收到什么骚扰信息了。”
红官点点头,收回了手机。
在这之后,他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些。
“他说的事是真的,但意图是假的。”连古终于说回了正题。
红官微顿后问:“所以解家真有重货进港?”
连古点点头,又摇摇头:“还记不记得解家的货在码头被抢那次?”
红官当然记得,他们那次还交了手,最后冲出了重围。
等等!他好像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解家在自导自演?”
“不完全是,我们早收到消息,确实有重货进港,但只是普通的生产器械。”
所以他才没提这事。
那么话题的重点就落在了黑蜂的目的上。
“他散布这个消息给你,是想以此约见你不假,但我猜他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这样。”
红官沉下心来想了想,直到连古再给他续了温水。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连古对上他力图探索的目光,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红官皱着眉:“很棘手?”
“也不是。”连古叹了口气,“他的直接目的或许就是想让你来找我核实,好让我将调查重心放在南湾旧码头上……”
红官听出了混淆视听的声东击西:“实际上?”
“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解家的另一举动。”
“是什么?”红官有些着急。
“一批军火器械亟待运往北城。”
果然!黑蜂从来只做一石二鸟的事。
南城做些看似正经的生意,把危险的、涉黑的转移到那个乌漆麻黑的地方继续经营,这就是解家!
涉及北城,难怪连古有心相瞒,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去北城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