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宫影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也更加轻了。
沈南霜几人都屏气凝神听她讲下去。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会跟我娘说的一样,那么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谁知变故来得那么快——三年前,上头发下来一道公文,说要验查府库官银,这本是件例行差事,可是那一年却查出广南府少了二十万两库银,知府和府衙官员都很吃惊,都说这不可能,钦差大人生了大气,下令将所有可以接触到库银的人都关起来严刑逼问。”
“先打了五天五夜,没人交代,个个喊冤,钦差大人越来越生气,知府直觉不好,提前递了信给我爹,说这次恐怕是针对他来的,我爹是知府的亲信,要做好准备。果然,没过两天,钦差大人就派人将我爹提去了知府衙门,他们来时声势极大,把我爹几乎当个犯人就押走了…”
宫影终于落下泪来,两串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楚楚动人。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我爹,我爹走后,我娘寝食难安,不停地打发下人去知府衙门问消息,可是根本没人理我们,过了十来天,知府才派人来说,我爹在狱中突发急病死了,让我们准备下葬。”
她猛地抬起头来,“可是我爹身体很好,平时根本就没病,怎么可能是突发急病死的,分明是他们屈打成招,打死的!”
她的愤怒不解如此剧烈,沈南霜三人一时都有些默默。
沈南霜轻声问:“你爹送回来下葬时,你们没有检查吗?”
“没有,他们根本不许我跟我娘见我爹最后一面,抬着棺材回来就直接下葬了,我娘哭得晕了过去,我年纪小,又要照顾娘,慌里慌张的,根本就没想到这些。”
“后来呢?”
“后来钦差大人把这事儿报回了朝廷,从上到下罚了个干净,知府大人入狱,几个知县也都被免职,我跟我娘被罚作官妓,很快就被押送到京城来了。”
“等等,你爹也被判了罪?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沈南霜敏感地觉得有什么不对。
宫影惨笑了一下,“只怪当时我跟我娘两个妇孺人家什么都不懂,一心只沉浸在丧亲之痛中,后来到了京城,渐渐长大后我才觉出不对来,借着在掖庭学歌舞的机会,我才慢慢意识到中间有很多问题。”
沈南霜默默点头。
是啊,这一切都漏洞百出,实在太不正常了。
“你继续说。”
“到了京城后,因为我从小有跳舞的底子,嬷嬷看我天资好,对我比其他罪臣之女要好一些,我白天学歌舞,晚上就反复想家里的那些事,后来认识了很多和我差不多境遇的罪臣之女,听她们说了好些事,她们都说,这些钦差大臣都是由沈茂宏派下去的,沈茂宏也因为这一次的功劳升上了右丞相。”
沈南霜无声地扯了个冷笑。
“所以你逢迎那些刑部官员,是想做什么?”
宫影看了看沈南霜,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想看一看当年我爹被罚的案宗,查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样吗?”
宫影咬住下唇,“如果真的查到当年是有人蓄意陷害,我当然要给我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