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鳌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非死不可?我会去做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
“在我看来,死谏的人皆是愚蠢之人,你瞧瞧历来哪儿个君主听过死谏之臣的话?”
梅鹤卿抠着椅子的把手,无声地弯了弯唇,“是啊,愚蠢至极。”
其实,在辛长林和赵朗的消息传入京城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朝堂上的血雨腥风,党派争斗,圣上大权旁落,这个结局,他一早就明白的。
除了要他亡,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慎儿已经同赵朗和离了,不会再牵扯她半分。
她那日那样同他讲话,谁都可以认为他梅鹤卿是个小人,唯独他不想慎儿也那么想他。
解决办法是早就有的,他知道陛下想做什么,当慎儿一步步逼他的时候,他明白在她心里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
他曾经无比怨恨梅挚,因为大义抛弃了他。
也无比怨恨过梅鹤亭,说好等他回来呢?他也因为大义抛弃了他。
他还记得同辛将军部队走的那一日,梅鹤亭同他饯行,一向不怎么饮酒的他多喝了几杯,叫他保重。
说等他建立军功回来,有了官身,他一定帮他把那个女子寻到,风风光光的替他主持婚礼。
可是梅鹤亭啊,是个骗子。
他该痛恨这些虚伪的大义,痛恨这些为公忘私的人,可他偏偏那么爱董淑慎。
爱她同他们一样,也要抛弃他。
“清仕,你在想什么?”
王鳌打断了他,梅鹤卿眼眶微红,看着他道,“我在想,我舍不得的人。”
“王大人,今天什么日子?”
王鳌还没反应过来梅鹤卿怎么又好好的问他日子的事情了,梅鹤卿板着指头,“……五十九。”
“什么五十九?”
梅鹤卿望着留窗外的桃树出神,喃喃道,“她弃了我,可是我舍不得弃她。”
……
*
齐帝终于是抵挡不住大臣们施加的压力,叫人把王鳌和高敞传来。
“你们二人,谁去?”
王鳌当年举荐的梅鹤卿,旁人看不明白朝局,他却看的清楚。
他虽然平日里和稀泥惯了,不知怎得,让他去做这件事他下不去手。
“圣上,梅鹤卿当年是臣举荐来的,为了避嫌臣不好做这件事。”
齐帝想起当年头一次见梅鹤卿的时候,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那高敞,你呢?”
高敞立场不分明,他只道,“圣上,臣较刑部和大理寺,对这些不是太过清明,臣,”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想逃开责任!什么都不想做,朕要你们做什么?啊!”
两人赶紧府低身子,头触到地,外头贵妃求见,齐帝一向宠爱贵妃便也不避讳外臣叫她进来。
贵妃娉婷婀娜,姿容清丽无双,只是众人皆不知贵妃来历,只知她受宠万分,膝下只有一女,并无皇子。
“臣妾参见陛下。”
齐帝面色好了些叫她起身,她手里持着木制食盒放置到桌子上,“陛下,天渐渐热了,喝些凉的降降燥。”
他把她的手牵过来,“还是你贴心。”
贵妃笑笑不语。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臣等告退。”
两人下去之后,贵妃侍候完齐帝用汤,拿出手帕给他擦拭,齐帝按着她的手,“爱妃这手帕上绣的什么?”
贵妃看了看自己的手帕,“一些女儿家爱的花草小玩意儿罢了,不值得一提。”
“爱妃的绣工甚好,绣什么都活灵活现的,我看不比先前那世子妃差。”
她目光微顿,笑了笑,“哪儿有,臣妾聊以自娱罢了。”
“你呀,先前还同朕言,绣工这么好的女子就该去绣山河图,现在又吃味了?”
“那是因为无人能绣山河图,就得那董氏娘子。”
“你就这么看好她?”
贵妃柔柔笑了笑,“英雄惜英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