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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鹤卿带着董淑慎出来,二人去了四丘村,洪水退去之后,村民们都在忙着收拾。
一到村口,林婉娘在院子里晒铺盖率先看到了董淑慎,“董姑娘!董姑娘!”
她热情地给她招手,董淑慎拉了拉梅鹤卿,回应她,“林嫂嫂,家里怎么样?”
“粮食一大半都不能吃了,前些日子天气不好都发霉了,那些旧衣料到无所谓了。”
董淑慎才觉得自己粗心了,说是随着梅鹤卿来这厢看看,结果也忘了给他们买些东西了。
梅鹤卿明白她在想什么,安慰她,“没事,你送了一家还要送别家,咱们拿不了这么多。”
“再说了,衙门上赈灾的米粮,我看着不会分不够的。”
她心里这才好受一些,林婉娘召两人进来,“二位快进来坐坐吧,虽是农户,还是能请两位歇歇,有碗水喝的。”
家里的婆婆和牛大力也寻声出来,“姑娘,梅大人。”
他当即要给梅鹤卿下跪,被他一把拉住,“别这样,赶紧起来。”
“大人,姑娘,若不是二位,我等怎么还能再回来,早就去挖矿,说不定现下已经死到矿洞里了。”
林婉娘也带着婆婆感谢,董淑慎才发现原来他们居然是一家人,倒是很巧呢。
村子不大,相互之间只隔着栅栏,看到董淑慎来了,都出门表示感谢。
里正拄着拐杖出来,“董姑娘,大人,二位来了啊。”
梅鹤卿作为晚辈对他行礼,“要不是您,这村也不会保全这么些人。”
里正笑着,“为村民做些事情罢了,算不得什么。”
不过今天既然来了,便不好真的空手回去。
梅鹤卿摸了摸自己的章带在身上,对里正道,“老伯,村里可有笔墨,晚辈什么都没带不好意思,咱们这村山灵水秀,风光极好,鄙人会些丹青,若乡亲们不嫌,愿将这风光落于纸上送给大家。”
里正刚要言好,周围有几个耿直的人偷偷道,“画画啊,能值几个钱?”
“咱们要这个有什么用啊。”
里正当即训斥几人,“大人赐画那是多大的荣耀,你们还敢嚼舌根。”
董淑慎在一旁抿唇笑,“鹤卿,人家不认识你。”
梅鹤卿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把董淑慎怎么样,只是悄悄捏捏她的手,威胁道,“你再笑?”
董淑慎收起笑容对那几个小伙子道,“这位大人的画价值千金,在临安文人中可是趋之若鹜呢,圣上都不轻易有他的画呢。”
那几个人被震住,互相看看,“这么厉害?一幅画而已。”
里正嫌弃他们几个没有见识,叫他们闭嘴,他算是比较有见识的,对着梅鹤卿道谢,“我等多谢梅大人。”
“别别别,老人家请起。”
董淑慎在一旁替他研墨,梅鹤卿拿着毛笔,看着她在身边,观四目山水,笔走游龙。
乡亲们都在一旁围观,这才明白为何人家的画会价值千金了。
如今的人多画残山剩水,以表达内心的孤寂,对山河破碎的悲凄。
梅鹤卿这幅画倒不是残山剩水的画风,反而很像山河图的结构,大气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董淑慎也渐渐明白,他天天嘴上不着调,说他没有其父其兄的壮志,但他的一笔一画仿佛又是另一个他。
等墨干的时候,董淑慎欣赏的夸赞道,“真漂亮,只一水土而容万方之物。”
梅鹤卿揽着她的肩,在她耳边低声,“我更想画你,想画你不着寸缕的,想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