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汝瓷“啪”地一声碎裂,从它的主人手里掷地毫不怜惜,丫鬟仆从跪了一地,李榒依旧不解气,接着摔了几个,地上一片粉碎的瓷片。
李夫人叹口气从门外进来,眼角带泪,“老爷,当心气到自己的身子。”
她从衣襟里拿出手帕要过去给李榒包扎手上的伤口,李榒看她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不能过来?涑儿伤的那么重,澜儿……澜儿她。”李夫人说到一半掩面哭泣。
有人从门内进来,李榒摆了摆手,“你先回房去。”
李夫人也不敢同他多闹,李府小妾也不少,纵使李榒重视的儿子和女儿都是她的孩子,可她这么多年依旧不敢多话一句。
下人朝李夫人行过礼之后,李榒问他,“大皇子到哪儿了?”
“禀主子的话,殿下快到临安了。”
“姬良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不知道同铖儿说了什么!”
李榒的手被碎瓷片划破握紧的时候往下滴着血,“梅鹤卿倒真是舍得,肯拿自己亲大哥的命去换。”
“主子,那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儿。”
“铖儿纯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叫你去宫里探听消息打探到什么了?”
“贵妃娘娘被禁足到延春殿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皇后娘娘怎么会好好的出宫?为什么!”
李榒怒其不争,李澜向来小肚鸡肠,又纵着温素在她正宫的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她一直害怕温素有了孩子那么她的儿子怎么办?
历朝历代因为宠爱妃子废嫡立幼的不是没有,然而李澜不理解李榒的苦心,他做的这些脏手的事情没有一件让赵铖和李澜沾手的。
就是为了赵铖日后顺顺利利登基,李澜也能顺顺利利当皇后,他不否认为了自己的名利,可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大皇子!
“打听不到,咱们在宫里的线人也断了联系。”
李榒咬了咬牙,眼睛微眯,“温素。”
“她一杀皇后,便与我脱不了干系,铖儿纵使理解也不会不怪我,她可真是……”
“没想到那个跟赵朗和离了那个女子这样厉害,上回杀了那个江柳还算是杀错人了,这个原来才是挑事儿的。”
他踱了几步,背对着门外的光,“我就不信,我就不信……”
可他如今在赵铖面前不敢多说,他与赵铖已有隔阂了,温素没死可见圣上还是爱护,他总怕她再说什么。
温素,李榒眼神发冷,他倒是不知道给自己培养出这么大一个对手来,在宫里如今哪还有说的上话的人。
倒不是他不送,只是圣上一向纳妃少,尤其是对温素的圣宠,便是再多的妃子都入不了圣上的眼。
“梅挚呢?他人到哪儿了?”
下人支支吾吾的,李榒瞪他,“都现在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梅,梅……”
*
凌霜从里间打了帘子出来,福了福身,“大人,娘子醒了。”
梅鹤卿随即站起身来,往里间去。
董淑慎素白着一张脸,发髻散着,手指紧紧抓着被褥,有些东西她知道残酷也见过不少,可如今心尖上疼的有些发木。
“慎儿。”梅鹤卿过去坐到旁边,伸手搂着她,董淑慎微微侧头,感受到他的体温才有些回神。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长久的梦,这些都是梦。
“……鹤卿。”
董淑慎声音微弱,梅鹤卿握着她的手,原先便像没有骨头般如今握着更像是绵绵的化开了的一滩水,恐是刚醒还算温热。
“我,我……”
她翕动了翕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天她就像走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里,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不真实。
如今心里郁结难抒,像是吃多了莲子心苦杏仁,整个人泡进黄连根的水里浮也浮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