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
白芨吃完饭,坐在堂屋里吹着穿堂风,面对干活都要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白苏氏,彻底没辙。
房子不让盖,田里不让去,红薯长成什么样也看不着,现在她连门都不能出了。
自从进到九月,她这个族里最大的宝贝,被人像玻璃一样供着哄着,听说族老们已经在物色丫鬟了。
今天要不是有自己的戏份,想出门那是不可能的。
“大小姐,成了。”
“什么成了?”
白正文看到这丫头有气无力的样子,真的很想笑。没办法,村里的地面整过好几回了还是不平,可不敢让她乱走。
这肚子看起来有六个月了吧?
“明理带着几位秀才去吃饭了,应该能成几个。”
“哦,告诉他,今天什么都别说,把隔壁老童生的事讲讲就完了。”
“不用,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要是这点事都想不到,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白芨抬起头,咦了一声,“您今天很高兴啊,捡银子了?”
白正文摸着胡子,笑道:“祸害终于走了,能不高兴吗?”
“白弄璋走了?去京城了?”
这是白芨没想到的,怎么去的呢?
“是啊,今天去县城的时候,汪大人派了衙差来说的,好像是走的礼部公文,用的是进学的名义,把户籍迁走了。”
白芨坐直了身体,手在桌面敲着,问道:“这李翰林吃错药了?还是说,汪大人的疑兵之计玩得太好,对方想带着白弄璋这个人证?”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汪大人最近天天上街,连公堂都不坐了。”
“嗤,老汪最近的名声如日中天,可不得好好感受一下。”
这话白正文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还得是大小姐啊,老汪都叫上了。
“大小姐,白旺家也想迁走户籍,但章程不合规,暂时就压着了,汪大人想问问您的意思。”
“嗯?他一个人的?”
“不是,他和陈氏两个人。”
白芨用手撑着下巴,点了点头,“这样,让汪大人弄一个开口文书,言明只要对方肯接,那这个户籍就给他迁,如果对方不接,那就打回原籍。”
白正文从来没有听说过公文还能这么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意思?”
“汪大人可以在公文里夹点私货嘛,人家的儿子是李翰林的弟子,孙女是侯府嫡长女,他一个七品县令……”
这丫头可真坏,心怎么这么黑呢?
汪大人正愁没报复的机会,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想了想,白芨突然提醒了一句,“咳。等白旺家夫妇去办文书的时候,你让人去老白家恭喜一下呗?”
白正文:……
太损了!
本来他们就苦哈哈的熬日子呢,这再来一出,还过不过了?
“遵命,大小姐。他们闹起来倒是没什么,就是二丫她们?”
“你想接她们回来?”
“是啊,几个女娃虽说有点小毛病,但不是什么坏的。听说现在是二丫带着四个妹妹过,每天拿着柴刀睡觉。”
“六丫才不到两岁吧,也跟着二丫,那她们靠什么生活?”
“饥一顿饱一顿,能找到什么吃什么。靠着山,总归饿不死的。”
白芨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圣母了,居然有拉她们一把的心思。
“可以,但要说清楚,我们接收的是五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大小姐?这这?”
看到村长叔腿都在发抖,白芨翻了个白眼,“又没说杀人,断绝关系就好,总得防着点。万一老鼠拉铁锹怎么办,恶不恶心?”
白正文松了口气,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那家人也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行,我亲自去说,免得那丫头多想。”
“村长叔,我怎么觉着,你最近变了很多。”
“不可说,不可说呵呵,那我去了大小姐。”
看着那个背影,白芨立刻就想明白了,这长子有望,可不越活越年轻了么?
“呵,阿崽啊,阿妈养你们很累的嘞,以后记得孝顺。”
说着,白芨在桌上排了一堆纸,上面记的都是从怀孕开始吃了什么东西,大概多少是养崽的花费。
欠条还是要打的,万一孩子不孝呢?
……
几位秀才被白明理拉着就是一顿劝酒,乡下的米酒入口微甜,虽然比不得外面卖的酒水绵醇,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大概是第一次喝这种酒,全摆出豪饮姿态。
这酒入口的甜味会让人失去警觉,后劲一上来醉得比什么都快。
“我说白小哥,看你的样子,你们族里是有了先生的人选?”
白明理若无所觉,很自然地点头,“啊,有的,隔壁村的张童生,今年五十了,是咱这附近最好的先生。”
“噗!”
黄先今年也快五十了,听到对方是这个打算,酒都喷了出来。
“你们为什么会请他?”
“他有名啊。”
这么笃定的语气让几人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
“他因为什么出名?”
“哦,他教出了三个童生呐,在咱这十里八村的,头一份。”
黄先狠狠拔了一根胡子,都不觉得疼,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听到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