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高墙,把皇宫内院牢牢锁住,使得外人难以窥探其中面貌,只能凭借自己的阅历,想像皇帝住的房子多大、有多少个妃嫔、一顿吃几个菜。
深夜,白日里气势恢弘的大殿,在撤去所有灯火后,顷刻间化作一头头张开大嘴的巨兽,无比狰狞。
“哒、哒。”
厚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响起,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殿外进来,对着高台之上行礼,“父皇。”
麟德殿一片漆黑,龙椅上的宋继兴睁开眼,轻叹道:“你怎么来了?子时就要开始准备大典,趁现在有暇,去歇会吧。”
宋承业看不清父皇的表情,只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
“您可以不用这么急的。”
宋继兴听到儿子的话,突然就笑了,“承业,你还是太嫩啊。好在朕早就想通了,玉不琢不成器,多摔打几年,总能成长的。”
“父皇。”宋承业长叹一声,“您就这么放手,真的合适吗?”
“当然合适。你知不知道我最羡慕丫头哪一点?”
见儿子沉默不语,宋继兴自顾自地说着,“白丫头性子懒散不愿意受到束缚,想干什么干什么,所以她活得很轻松、很自在。
朕思考了很久才明白,为什么同样一个有欲望的人,却能如此逍遥,因为她随时都做好了掀桌子的准备,不开心就不玩。”
宋继兴想起当初在廊檐看雪的时候,一句‘天下文官皆可杀’,其实就是那丫头给自己的提醒。
任何一个皇帝都有被手下官吏气到跳脚的时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几乎很少有君王真正动手,因为没人敢承担大肆杀戮文官的后果,
江山动荡、千古骂名、以及死后无颜面对祖宗,这一条条一件件,在没动手之前就会出现在脑海中。当这些念头一起,皇帝一方就彻底输了。
虽然短暂维持了平稳,却也在一步步断送王朝的寿命,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个国不是亡在自己手里。
皇帝,都是胆小鬼啊!
宋继兴放声大笑,右手拎起酒壶就往嘴里倒。
刺鼻的酒味飘出老远,宋承业再也顾不得礼仪,直接上前把酒壶夺了下来,“父皇,太医说了,您的身子不宜饮酒。”
“太医?太医是个什么玩意,除了小风小寒的,他们治好过别的病吗?承业,你要记住,生病了千万别找太医,随便到街上拖个大夫都比那群人强得多。”
宋承业皱了皱眉,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父皇,您的意思我一直都明白。不过,您真的不能再随意饮酒了,即便我管不住您,但有人可以。”
宋继兴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儿子一般,“你,你真是给朕长脸啊,给自己女儿告你老子的状?”
“您要想安安稳稳地抱孙女,就少碰点不该碰的东西,曦月面憨实精,我不说她就不知道了吗?”宋承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让这些长辈都吃这一套。
“你很好。”
宋继兴磨着牙,一把挥开破儿子的手,连忙往身上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