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税是一个繁琐而漫长的工作,不可能都像现在这样一个个去收,否则一两个月都收不完。
按照惯例,城里的百姓自己到衙门交,乡下的由衙差去地方确认,双方都同意之后再由一个里甲的里正带人一起运到官仓。
但无论上面哪一个,都具有造假的操作空间,就看你胆子大不大。
白芨出现在衙门口,亲眼看着吴刚他们摆摊,就是在定一个基调,前面的事情她不管,后面都按正规的来。
不管是银子还是粮食,怎么算的、怎么交的做到有据可查,以后就是出问题了,找人负责也方便。
“大小姐,此番过后,又要得罪不少人啊。听说您前些日子让人去了淮东,好似只是去转了一圈?”
林成和的话听起来很像幸灾乐祸,可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想玩离间的戏码,本王陪他们玩就是了。”白芨眉头一挑,轻轻敲了敲刀柄,“我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拿五品的知州没什么好办法,就派人去吓吓他们。”
换做一般的王爷说这话林先生会信,藩王很多时候都要看地方官的脸色过日子,毕竟那些人大部分是皇帝派来监视的,一个不高兴就给你穿小鞋。
可轮到面前这个刚刚双十年华的女王爷说出来,无端会给人一种荒谬之感,她手段老辣,心思细腻,又不缺魄力,会怕区区的五品官吗?
真是老咯,现在年轻人真是个顶个的厉害,完全让人看不懂了。
林先生的主业是教书,许先生虽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也在都察院干过一段时间,可毕竟离朝堂久了,对于权谋算计还有些生疏,需要时间才能捡起来。
“大小姐,在您看来,从此不拘着百姓,让他们自由走动是好是坏?”
白芨一时弄不清楚这一位的出发点是什么,按理说这个问题该由许先生关心才是。
“凡事都有利弊,任何规定的出来都带有一定指向性目的,关键它是死的,最后的效果如何全看具体的人怎么去解读,利用。即便将来大乱,百姓也不过是被人煽动的执行者。”
林先生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好日子每个人都想过,民智未开的百姓并没有多少判断力,极有可能被人利用。
“您没去想个法子控制一下?”
“想什么法子,这事对本王有利,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利?
林先生的吃惊都写在脸上,想不明白为什么乱起来有利,起码宁水县的宁静就要被打破了。
正当他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许先生拉了拉老伙计的袖子,轻轻摇头。
“逐鹿。”
如此大逆不道的两个字说出来,让林先生的头发丝都凉了,立刻明白了老友的意思。
王朝末期秩序崩坏,各种法令失去应有的作用,沉重的盘剥和压榨使得百姓麻木,天灾一现就会产生大批背井离乡的流民,这也是为什么敲响历代王朝丧钟的都是农户,规模随随便便都是数十万。
而世道越乱,对于拥有武装力量、经济实力强横的地方豪强来说却是个机会,一个建立新秩序的机会。
一旦其中有人按捺不住激动,第一个站出来称王表露篡位的心思,那么无论他成功与否都给了其他人借口,以正义讨贼为名,进一步扩大地盘,从而参与最后的天下争夺。
林成和熟读史书,早就发现王朝其实是一个轮回,分分合合,跟盖房子一样拆了建建了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