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举人也可以行事低调,穿戴低于规格上限的装束,可今晚是重要的正式场合,这么做只会丢韩家的面子。
在等级森严的社会,对于白芨这种善于观察的人来说,可以从很多地方锁定一个人的身份。
“二位都是才华满腹之士,不必多礼。”
“谢王爷。”
闻言,两人直起腰,心中所想大差不差。
黄老爷子庆幸自己年纪大胆子小,还有一个好女婿在王爷手底下做事,否则黄家被这位惦记上,那可真要人命。
韩家主则是从另一个角度,发现了这位王爷的不凡之处。
守礼,是刻在他骨子的规矩,三十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尤其是对于男女有别的方面。
然而,这一位完全让人忽视了她的容貌和身份,如果不是装束明显,任谁都不会往女子身上去想。
逆势而生,祖父说得真准。
“王爷,学生冒昧打扰,想向您求一副老花眼镜。”
这么直接的读书人白芨还是第一次看到,感觉很对胃口。她回想起韩家所捐赠的东西,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韩秀才孝心可嘉,这事容本王回去问一问。”
“多谢王爷开恩,小生知道此物金贵,不敢白拿,愿意再捐出家中全部古籍抄本,为城中学子尽一分力。”
看他这么上道,白芨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也就两块玻璃的事。
“丑话本王说在前头,各人眼睛模糊程度不同,不一定会有恰好合适你家中长辈的琉璃,到时候你可别怨本王小气。”
韩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不禁回头看向黄老爷子,后者一脸严肃地点头。
“贤侄,王爷所言非虚,就老夫戴的这个,村里足足来了三拨人、测了十来次视力如何,最后才寻摸到合适的镜片。”
“是小侄短浅了,多谢伯父教诲。”韩岑谢过黄老爷子之后,又恭恭敬敬地冲主位上的人拜了下去,“小生孟浪,还请王爷恕罪。”
“小事耳,本王是怕其中生出误会,还是说清楚得好。”
“多谢王爷。”
想到刚才黄老爷子的郑重模样,白芨连忙端起茶杯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白德财挺会玩啊,明明就是通用的镜片,非整得跟私人订制一样,把老人家的心都吊了起来,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拿手扶着镜框。
“各位,你们自去宴饮吧,本王不参与了。”
“是。”
对于她不参加,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地位摆在那里。
出了院子后,黄老爷子一手放在耳后,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突然侧身问了一句,“乾儿,你对王爷说起过小岑的事?”
“岳父,韩兄是最近才回来的,小婿也是今晚才知道他掌了家,王爷又甚少来县城,我就是想说也没机会啊。”
听到翁婿二人的对话,原本面带微笑的韩岑顿时愣住了,“伯父,孙兄,既然如此那王爷为何知道我是秀才?难道,城中已尽是王爷的眼线?”
“想多了,王爷手底下没那么多人,也不会去关注这些。韩兄,你……”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孙县令说话也很直接,就差明说你不配了。
黄老爷子暗瞪了女婿一眼,发现自己二十多年前的眼睛是瞎的,要是早点戴上这个眼镜就好了。
“贤侄现在知道了吧,令祖也好,老夫也罢,统统都是胆小鬼啊,哈哈哈。”
韩岑此时也明白了,转身看向被高墙围着的小院,微微摇头。
这一位之能,胜过座师(主考官)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