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乌云蔽月,满天无星的夜晚,还是熟悉的芦苇荡旁边,依旧在那棵笔直的大树后。
“花爷,您,您知不知道,船上的是精盐?”
嗅花虎喘着粗气,嘴巴因为过于震惊,久久合不拢。他一接到大哥的消息,想都没想就坐上了小船连夜赶来宁水,足足在岸边候了两天。
“哦,我没跟你说过?”
白芨也是一副极为诧异的样子,歪着头回忆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
“爷爷,咱先不说这个,大哥让我问问,这个盐是怎么个卖法?”
嗅花虎很务实,不去掰扯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矛头直指核心,银子。
盐价是时刻在变的,宁水这种离海边不远的地方还好,无论是山东还是扬州府下辖的盐场都离得不远。
除非闹灾,或者路途被阻断了,大多时候粗盐的盐价一直维持在十文(每升)左右。
而这些地方也不是盐商们攫取利益的主战场,相反他们还要和近海的州府打好关系,以求运盐的商队不会被卡住。
在京城、远离海域的内陆州府,二十文的盐价就算长平盐了,属于便宜的范畴,更高的也不罕见,盐的暴利在此尽显无遗。
朝廷的告示刚一出来,各大盐场就立刻调整了产量和出货价,导致附近几个州府的粗盐价格全都上涨了一到两文钱,其他地方只会涨得更多。
粗盐都是如此,更不用说被提纯过的精盐,无论品相还是味道,精盐能甩粗盐一大截。
嗅花虎敏锐注意到了市场的变动,判断出这只是动乱的前兆,盐市大有可为,要是能搭上一条大船,以后整个帮里的兄弟都能过上好日子。
作为麟虎帮的二当家,他还不至于被小半船盐吓到,之所以着急忙慌地过来,就是想早些确定双方的长久合作关系。
包括大当家在内的一众兄弟早已达成了一致,这次就是贴钱也得把盐处理好,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
人手,麟虎帮有的是,中下层的人脉关系也不缺,唯独少了赚钱的渠道,没路子。
下九流和上三流是永远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他们想送礼都送不出去,一旦离开淮远那真是两眼一抹黑。
前山村这种‘野生’的大腿,得烧多少香、积多少德才能碰上,可不得伺候好么?
“花爷,您说个心里价位,兄弟们保准办好。”
白芨只听对方呼吸节奏的变换,断定他走过了不短的心路历程,最近小半个月过得应该有点煎熬。
“虎爷,我给你交个底,村里让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辈来卖盐,不插手也不干涉,但,唯独定下了出货价。”
嗅花虎心绪刚平静下来,闻言,呼吸又是一滞,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这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接连想了几天都想不通,就算要锻炼后辈也不该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啊,隔壁靠海的那些大家族,谁不是族长亲自上阵闯盐市的?
在这里,简直跟小孩子像过家家一样,完全不当回事,盐都是托人运回来的,连个押船的人都不派。
想到自家大哥生怕盐有什么闪失,睡了两天的盐包,整个人都快成咸肉了,嗅花虎心里就一阵堵得慌。
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现在对方专门说起这事,他不免猜测村里这么做应该是在探路,毕竟除了那位女王爷,大家伙都是泥腿子出身。
“花爷,淮远前两天的盐市,粗盐十二文,精盐三十五文,漱口盐八文一两,咱村里的货比一般的精盐要好不少,但比起漱口盐还是要差一点。您不妨说说,这定下的是什么价?”
见他如此贴心,白芨先谢过一声,随后说道:“宁水这边的盐市差不多,所以老爷子说那些盐卖十五文。”
这话让嗅花虎松了一口气,比市价多出三文问题不大,费点力气很容易就卖出去。
“兄弟心里有底了,十五文确实有点贵,农户应该不会买,我会让帮里的兄弟到……”
“虎爷?”白芨等了半天没有得到下文,发现呼吸声都听不到了,忍不住探头看过来,冲呆若木鸡的某人问了一嘴,“虎爷,你说得蛮好的,接着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