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你他娘就是头蠢猪。
想到不久前春红才说过的这句话,身高六尺的汉子双手握拳,满眼都是赤红之色,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
扑通!
他忍着伤口的疼痛翻身下床,径直跪在白芨身前,深深低下头颅,没有说一句话。
“在本王接受你的效忠之前,有几句话要先说清楚。本王可以把春红接出来,也会给她找一个好大夫调养身子,但不保证你们日后一定能有子嗣,你明白吗?”
江川想都没想,两手撑着地面,把并不平整的泥土地磕得‘砰砰’作响。
“卑职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如若违反誓言,就让江川生生世世去要饭。”
面对这种不伦不类的起誓,白芨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好好养伤,明日本王给你消息。”
说完,她片刻都不停留,一如来时那般出人预料。
“多谢,王爷。”
直到脚步声消失了很久,满脸狼狈的汉子奋力爬上床,身体背对大门,用不怎么干净的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江川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在淮南卫所里也经常说‘大不了老子回去讨饭’这类的话。
但就跟大多数自卑的人一样,嘴上的不在乎,甚至能用来调笑的话题,恰恰是心底最在意,最不想去回忆起来的东西。
用这个来发誓,可比什么天打雷劈有诚意得多。
白芨因为了解了对方的过往,所以不愿意去揭别人的伤疤。
“苏州那边有动静了吗?”
“王爷,按照时间算,他们刚得到消息不久,应该还没这么快。”耿将军跟上王爷的脚步,两人一齐往山前走去。
“嗯,做好准备吧。”
“是。”
做什么准备自然不用明说,看那一排排跪地的人就清楚了。
当一众来自苏州的卫军发现,那些即将被处死的人里面,居然有他们的秦少将军时,魂都要没了。
那位王爷,疯了吗?
山上有一个专门用来计时的简易日晷(guǐ),所有被看押在空地上的俘虏都能看到。
随着杆影逐渐靠近午时的方位,不仅是苏州方面的卫军,就连绿林强人和淮南卫军都开始心下颤抖。
“报,王爷,对方已发来消息。”
稳坐上方的白芨抬头看了看高悬头顶的暖阳,用不含一丝感情的声调说道:“念。”
“是。苏州卫指挥使朱潜亮回信,言贡品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希望王爷不要自误,立刻释放前来青山县公干的卫所官军。他还说,如果王爷耽误了机密大事,一切责任都由您承担。”
听完属下已经润色过的言语,白芨能想象出对方的原话该有多么嚣张和强势。
也对,苏州、淮南这种大型镇卫军户所,指挥使的级别明面上直追总督大人,和上州知府同级,手下兵卒比自己的藩王卫队还多,确实有几分资本。
“姚百户,看来本王前夜的担忧很有必要,你们苏州卫确实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王爷,能,能不能再给卑职一次机会,让卑职亲自去找。”
在听到是指挥使回信的时候,姚百户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人是秦家的死敌,怎么可能会有心救人。
“太迟了。”
随即,盛大的场面在山前上演,姚百户没能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连同隔壁惊恐不已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的少将军,跪在了一众卫军最前方。
白芨一步步走下,在无数人骤然收缩的目光中抬起手臂,“给对方一个警告,如果他们还不当回事,那本王就想试试,苏州的五千人马,能不能挡得住本王的千人卫队。”
纤细的手臂以斩姿快速下落,日晷上的黑影,恰在此时移动到了午字区域。
午时,亦称日中,阳气至极,可镇邪驱祸,魑魅现行,必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