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当众扒了衣服打板子,这种屈辱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他自觉怀才不遇,早早就中了秀才,之后只是一直得不到考官的明眼赏识,导致数次落榜。
面子对于这种人来说,可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这回好不容易碰到个知己,却因家中孽障牵连,落得此番下场,惊惧之余心中也生起了愤恨。
于是,向来以圣人门徒自居的李秀才,带着一股莫名的骄傲,梗着脖子争辩。
“王爷,你只是宁水之主,无权在此地施法,就是在宁水,你也没有生杀大权。我究竟所犯何事,要任由你辱骂、殴打?”
这话没有丝毫力度,白芨把玩着手里的木块,面无表情地说道:“要说多少次你们才能明白,尔等根本没有资格置喙本王,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懂吗?”
要面子的人最受不了这种蔑视,而某人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吐血三升,“你想要理由,好,本王给你,因本王看你不顺眼,所以想打死你,有问题吗?”
李通听到这个回答,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当场愣住。
他一发呆,便不再挣扎反抗,但衙役们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把人按到了长凳上,开始走流程。
由于王爷没说要打多少,那起码要先把自己给打累了。
“啊,我不服,学生读圣贤书,是有正经功名之人,岂能受此大辱,只要有一口气在,此生都要找地方讨一个公道。
我,我不信朗朗乾坤之下,大兴王法之地,各位大人会任由你一妇人乱来。”
这人比前一个要硬气,白芨稍稍打起了几分精神,却不想听到这种杀猪般的嚎叫,便示意之前的衙差贡献出另一只袜子。
“单凭你最后几个字,本王杀了你都行。我可以容得他人犯蠢,也不歧视单纯的恶毒之人,却不会容那种又毒又蠢的恶心之人,活在世上浪费米粮。”
在雨点般的棍棒落下后,被虐打的李通再也没有刚才的心气,只能生生忍受这种屈辱和痛楚。
迎着对方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白芨从大案后面站起,一步步来到公堂门口处站定,正对一众围观百姓。
“愚不自知的蠢货。本王就算不清楚案情,也被你公然往女儿身上扣帽子的行为恶心到了。
乡间重男轻女的风气极为严重,可即便再没有见识的农妇,面对今日的事情也只会咬死不承认,极力洗清女儿身上的脏水。”
“知道为什么吗?为了名声,为了日后家中的其他女孩能嫁个好人家,可以多收些彩礼给儿子娶媳妇,这是利。
而有一些则是出于爱重自己的闺女,他们做父母的不管事情如何,都会无条件相信女儿的言辞,然后一致对外,这是情。”
“下人的证言算什么东西,奴告主本是死罪,随便安一个背主的名头打杀了就是,这么简单的办法你想不到,非要弄得人尽皆知?不,因为你除了蠢,还剩下毒。”
这一声声跟讲故事一样的斥责,直接扒开了某些深藏的阴暗心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女王说的逻辑很直白,也不难懂,不管是为情还是为利,正常的父母都不可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在女儿极力否认的时候,非要给她钉上与外男有染的名声。
普通百姓大部分不认字,见识也不多,但不代表他们没脑子。
刚刚生出一丝有关王爷‘跋扈’的想法,也在听到这番话以后消散了,这里面有事啊。
李秀才这么做到底图什么,也太奇怪了吧?
要是自己的女儿被传与人有染,那么为了小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好,为了整个大家族、村子的名声也罢,肯定不能承认,哪管得了这是不是真的。
名声可以杀人,一旦处理不好,影响的绝不不单单只是这一个孩子。
况且,总归是自己养大的闺女,多少该有几分情谊,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把人往死路上逼。
这李秀才,难道真是那种古板到不知变通之人?
不到一会的功夫,场中的风向再次转变,让原本担心大小姐做得过了,可能于名声有损的诚王彻底放心了。
甚至他还站在吃瓜群众的角度,若有其事地发表了一句感慨,“事出反常必有因啊。”
这话得到了各方人士的认同,包括因为过于震惊,此时已经停止打人动作的衙差们。
白芨感受到众多或明或暗的目光袭来,笔直的身形没有丝毫变化,只淡淡地说道:“本王让你们停了吗?”
“是,王爷恕罪,我们这就打。”
噗噗噗!
回神的差役连忙继续,再不敢分神去想别的,一下重过一下,让凳上的人直接受不了了。
“啊,饶命啊。”重击之下,李通好不容易吐掉口中之物,大声出言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