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弟诶,以你的棋艺没去比赛实在可惜。比赛真是太好看了,还有张家老太爷亲自讲解棋路,能学到不少东西。
跟你讲啊,我去得晚了点,没抢到好位置,都看不到楼里敞亮的样子,唉……”
比赛落下帷幕,而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后续的舆论及影响才刚刚开始。
王子明赶了一晚上的路,连夜守在城门处排队,本想第一时间进城回家补觉,却没想到直接被邻居给拉住不让走。
等明白事情的始末,他心里也生出了一丝遗憾,强笑道:“祖父急需药钱,不得已才让我去姑母家筹借,只能说事不凑巧。”
“你是去借钱的?”
谁知,邻居大哥听到这话,声音立马高了八度,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
“怎,怎么了?”王子明一头雾水,隐隐生出一种不想听到对方往下说的感觉。
果然,邻居大哥带着一脸惋惜和后悔,拍着大腿说道:“都怪我啊,那天看你急匆匆跑出门,就没拉着你说一声比赛的事,不然……”
“李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头,小声说道:“我听说,听说的啊,每个组的第一名奖励十两银子,第二名七两,哪怕不得前三,只要能进到主赛场比赛,也至少有一两银子拿。”
“什么?”
听到李叔说的话,王子明摸了摸怀里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铜板,整个人立刻就垮了。
姑母家并不宽裕,也是姑父为人厚道,才从几个孩子的吃穿里面挤了三副药钱出来。
这进到主楼比赛就给一两银子?
“王兄弟,你没事吧?”老李很慌,总觉得自己闯祸了。
他对会读书的人是很敬佩的,生怕打击到这个有前程的孩子。
六合县不算穷,但日子不好过的同样很多,尤其是像王家这样的人家。
王伯两个儿子都早丧,只留下一个在襁褓中的孙子,又信守承诺把女儿往乡下嫁,平日里都没个姻亲帮衬。
“不是,我说王兄弟,你怎么会去三天这么久,你姑母家离这也才五十里地,随便两脚不就走个来回?”
王子明终于从失落中回神,见邻居发现了盲点,随口解释自己帮姑父家里干了几天的活。
“那这真是不赶巧啊。”老李看对方快要哭的样子,不忍再说下去,从怀里掏了一个布包递过来,“拿着,我老李没什么本事,给王伯多添一包药。”
“李叔,这可使不得,我……”
“诶,不能再说了,我要去主家上工了,晚上聊哈。”
望着汉子几步消失的身影,王子明呆呆地握着手上还带有些许温度的钱袋,瞬间泪眼朦胧。
收拾好心情,他心绪复杂地推开了院门,可才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越往屋里去味道越重。
祖母怎么会有钱买药?
“爷,奶,我回来……”
“嘘,明儿小声点,让你奶好好歇一会。她为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足足忙活了一晚上,方才睡下。”
“爷,您,您能坐起来了?”王子明惊喜交加,双手死死捂着嘴,不敢吵醒趴在床边睡着的祖母。
“明儿,你到这边来坐,陪我说说话。”
“诶。”
爷孙四目相对,不知道从何说起,但脸上都带着喜意,温柔地看着熟睡中的人。
直到过了许久,王子明才发现两位老人私下握在一起的手,以及祖母身上很不对劲的衣服。
“爷,姑父给了我二百文钱,还有一只鸡,咱们先把人家的药钱还了吧。”
见孙儿没有直接问出口,顾左右而言他,只用眼神表露出疑惑,王老爷子很满意。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们了,等我身子骨好点,咱们一道去看看你姑姑和姑父。”
擦干眼角的泪水,老爷子再次说道:“明儿,你奶没借钱,昨晚还找了顶好的大夫,花了足足三两银子给我诊脉开药。这些,是她凭本事挣回来的。”
听到爷爷这满腔自豪的语调,以及之前从没有过的无限生气,王子明死死咬住下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他是真怕啊,怕爷爷有药也不肯吃,怕再也见不到爷爷。
“爷,这是怎么回事,祖母怎么挣的?”
刚问出这个疑问,即将成为家里顶梁柱的青年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棋艺还是祖母教的。
从小祖母就告诉他,家里没条件买围棋,但光读书是不行的,不如学学怎么下象戏。
“可是,这个比赛,还允许女子参加吗?”
孙子的疑问让王老爷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反问道:“你现在能下过你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