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是半下午进的城,之后就处于失联状态。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她跟诚王在外面吃过饭,两人才慢悠悠地进了知府衙门。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
韩尚书心力交瘁,见到正主来了,也提不起太大的精神。
“哦,韩大人刻意在等我,有事?”
“王爷,您就别再拿下官寻开心了。”
这句蕴含了三分哀怨七分无奈的话,直接把女王逗乐了。
“行啦老韩,不是本王要刻意耍弄你们,只是城中的恐慌由办案官员所起,想要快速平息下去,也必须从你们身上想办法,懂吗?”
“原来如此。”没等韩大人说话,恍然之语从一旁传出。
声音来自一名面生的官吏,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绯色官服,原本的座次在曹大人的下手处。
白芨脑海中闪过一遍这些信息,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位竟敢回视的官员。
“王爷,请恕下官斗胆,敢问您对下官如何看待?”
此时的屋内,除了两位亲王之外,只有韩尚书、曹御史以及正在说话的男子,一共五人。
但他不先见礼进行自我介绍,反倒用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想考一考白芨,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诚王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听对方如此说,眼睛立刻就亮起了起来,当即寻了个绝佳的看戏地点偷摸坐下。
韩尚书则面色一变,被同样拧着眉头的曹御史拉了一把,暂时忍住了怒气。
再次抬眼看了看身前一直躬身不起的男子,白芨倒没有多生气,只觉得很有意思。
“这位大人,万一本王提前打听过府城的情况,你此番不就白费工夫了吗?”
“不会,若曹大人所说关于您的消息为真,王爷便不会做这等不甚紧要之事。”
男子这话说得很直,且有卖队友的嫌疑,直接就把曹大人给暴露了。
“免礼吧,那本王随口说两句,说错了可不负责,也是不会觉得丢脸的。”
“多谢王爷,下官洗耳恭听。”
白芨起了玩游戏的兴趣,绕着对方转上一圈,没怎么思考便直接开口。
“你身着绯色服,官补样式本王不认得,应该出自特殊的衙门。在本王进来之前,看到你坐于曹大人下手,因此你的品级在从四品上却不会超过从三品。
以苏州城目前的情况,出现一个和上州知府相当的官吏,非比寻常。你,来自大理寺或者刑部的可能性最高,是专程协助韩大人审案的。”
“而这件案子由本王引发,案情我多少知道一点,太上皇不太可能会刻意把京城的大理寺给叫过来,尤其还是参与这类案件。
所以,正常情况下,你大概出自刑部江淮清吏司,如果按品级来算只有清吏司郎中、员外郎是从四品上,符合官服条件。但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的官补和普通官吏不一样。”
“综上所述,一个与审案有关,很可能隶属于刑部,且极为特殊的衙门,那么你是谁呢?”
男子虽然没有听到结论,可眼睛还是忍不住露出亮光,激动道:“王爷,您认为下官是谁?”
韩尚书和曹大人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心中早就不是之前的想法,全都竖起了耳朵。
白芨疯狂回忆自己了解过的大兴各部编制,再次说道:“一个文官,举手投足之间却带有武人习惯,说明你这个位置文人胜任不了。
因此,你只可能是独立于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和司门司这四司之外的刑部中人,本王说的对吗,黑狱司主司大人?”
“哐当!”
诚王被这个答案吓得一激灵,手上的杯盖一时没拿稳掉在了桌上。
黑狱司,司如其名,衙门是一座监牢,比天牢稍微恐怖一点。
如果说暗部是皇帝手里在暗中处理阴司勾当的机构,那么黑狱司就是在明面上干这些的。
这个动静也惊醒了韩、曹两位大人,他们木然转过头,看着云淡风轻的女王,心中大为震撼,也可以说是惊悚。
怎么可能呢,凭这也能推出一个人的确切身份?
“微臣黑狱司郎中吕胜,参见王爷。”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份被人层层扒开识破,男子当即单膝跪地,和军人一样行大礼。
听到这个自我介绍,白芨微微一笑,直接坐到了诚王身边,随口把人叫起,“免礼。”
郎中和员外郎是官职名,对应非官方称呼的主司和少司,而这人居然自称微臣,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