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的是什么不用多说,上可威胁统治者的权力,下能阻断平民的晋升,除了门阀自己,谁都不希望有这玩意存在。
而科举存在的实际意义,本就是为了打破阶层固化,要是反过来促进阶级形成,那真就成了笑话。
科举好处很明显,可弊端同样突出,从殿试中选出的三百士子,起码有一半分不清草和苗,离开书本路都不会走的也不罕见。
以这个作为突破口上书改革,哪怕皇帝明知这些人的打算,也不可能一言独断,直接否决。
白芨心里清楚,两位先生能想到这个法子,说明站在小宋那边的反对派已经失势了,改制成为定局。
他们寄希望于一省之地,想保留仅剩的净土,给平民学子一个机会。
“两位先生,你们听到京察的风声了吧?”
“是。”
“届时,本王应该会被人狠狠弹劾。”趁着孩子们还没过来,白芨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面临的局面。
但她这么说却让两位先生误会了,以为这是寻求帮助的意思。
“王爷放心,下官在朝中还有一些老友,必要时能说上一两句话。”
“不,本王希望他们不要当众反驳,让火烧得越旺越好。”
“这?”
两人都被说晕了,随后就听到白芨把自己提前挖好的坑一个个亮了出来。
“就是这样。本王可以当这个江淮总督,也可以无视礼部,但那些反击的证据需要人在朝堂上放出,且这人不能与我有关联。”
林成和:……
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大小姐这明显早有打算啊。
“王爷放心,这很容易做到。”许先生一口应下,并不去深究王爷真正的心思,自己不过是受人之托,别的不重要。
他与村民不同,之所以肯留在宁水做个王府幕僚,也是因为这里对胃口,觉得女王的所作所为正是自己想看到的。
而在不知不觉中又扩大了自己的人际网络,还是文人士子群体,白芨的心情相当不错。
如果不用宋大爷使劲,这批人能把自己推上去,那再好不过。
“两位先生,有句丑话本王说在前头,现行的科举之制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你们也都意识到了,不是吗?”
“不错。”
林先生教了一辈子书,越到后面越觉得良才难得,一个个的比自己还古板。
他在心中感慨了几句,突然意识到大小姐这话肯定不会白说,疑惑道:“您有打算了?”
“是,因为本王也想改科举。”
简简单单几个字如同惊雷,砸得两人久久不能回神。
他们实在是怕了,但出于信任,强忍住心中的纳罕,惊疑出声,“还请王爷赐教。”
“赐教算不上,你们不觉得一个县试要考五场,实际却以第一场为主,且场场形式差不多,这个做法很别扭、很没有必要吗?”
白芨先声夺人,上来就是王炸,瞬间抓住了两人的思绪。
然后,她继续往外丢雷,“县试考四书五经、诗词律赋,府试也考这些,之后除了殿试来点实际的东西,其他几场大抵如此。
本王不禁有疑问,若同在《大学》之中选题,院试的水平就一定比乡试差吗?院试的阅卷官吏过个十几年,会不会有机会评阅会试的考卷呢?”
一连串的反问丢出来,让本身就从科举中走出来的两人哑口无言。
女王的意思很明显,科举的主观性太强,选人全凭考官的眼光。
同样选自四书当中的考题,立意虽然有高低之分,但考官的水平摆在哪里。
十年前他可能还在地方改府试的卷子,熬了十年升官了,这人一跃参与了乡试的阅卷,但知识水平和眼光却不一定会随着时间提升,倒退都有可能。
虽然金子会发光,顶级才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可遭殃的是多数中间可取可不取的人。
此时,许不言已经明白,王爷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本该说给皇帝、太上皇听的言辞,
他可以全心全意站在王爷这边,与宁水共同进退,而被逼无奈才找过来的那些人不行。
因此,在合作开始前,大小姐想让他们看到诚意。
“王爷,若是您来主持江淮的科举,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