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安昌府。
诚王在与宁水待了几天,与皇兄促膝长谈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押着几船精盐北上。
严格按照白芨最初的设想,沿途由跟船的麟虎帮出面,在不同的地方把精盐换成了几倍数量的粗盐,而后发往远离食盐产地的各个州府。
近一个月的时间,完成这项艰巨工作的他,发现自己正好路过安昌王兄的封地,便打算在进京之前,探望一番。
然而,持续不断的大雪迫使诚王不得不在此逗留,也让他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安昌王兄很聪明,城府一点也不比皇兄差,傻乎乎的只有自己。
“王爷,此番多亏了您出面,要不下官的乌纱难保啊。”
“知府大人说哪里话,安昌府的百姓是大兴的子民,本王的根也在这里,岂能袖手旁观。”
“王爷,您接连操劳了几日,赶紧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都由下官来办。”
“好,本王的身子骨确实不成了,大人辛苦。”
“不敢,二位王爷慢走。”
与本地知府告完别,安昌郡王与诚王两人缓步走出赈灾现场,在下人的搀扶下,登上了早已燃好炭火的马车。
“诚弟,你今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王兄,弟弟我……”
诚王望着面前老态龙钟,看起来几乎和自己相差了一辈不止的堂兄,脸上一片茫然。
在他的印象中,安昌王兄是那个有些糊涂,管不住后宅,致使自己丢了亲王爵位的老实人。
但事实上,那只是几年得见一回的堂弟对兄长的固有印象,堂兄在京城家宴上特地表现出来的模样。
诚王在堂兄府上住了一天就发现,府上很和谐,王妃在府里具有绝对的权威。
不仅如此,每个姬妾都对王嫂很尊敬,王嫂也给了所有人应有的体面,从不为难。
甚至,一大群侄儿侄女也是安然相处,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比一般大户人家还要好。
传闻中,各位姬妾的娘家人借助安昌郡王的名声为非作歹,横行乡里的事情也不存在。
相反,堂兄在整个安昌的名声都很不错,有贤王的名号。
此次天降大雪,也是在他的带领下,凭借往日的良好声望镇住了场面,赈灾才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安昌郡王觉察到小堂弟比以前成熟了,却还是有些稚嫩,不由得笑了。
“小弟,怪王兄瞒着你吗?”
“怎么会,您能有成算,弟弟高兴还来不及呢。”
“哈哈哈,小弟,你知道吗,接到你让人快马发来的信,哥哥整整三个晚上没睡觉,一闭眼就笑醒,后来你嫂子都不让我进屋。”
听到这话诚王也笑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拱手说道:“是弟弟的错。”
“不,小弟,哥哥真的很高兴你能写信过来,也很欣慰自己没疼错人。”
安昌郡王擦了擦自己日渐浑浊的双眼,一把抓住堂弟的手,激动道:“你不知道,咱们许多兄弟都来信夸你呢,说你年纪最小还一直惦记各位兄长,为我们操心。”
诚王不太适应这种氛围,赶忙转移了话题,“恐怕其他兄长也是有成算的,小弟瞎操心罢了。”
“瞎操心?”安昌郡王收起了笑容,撩开车帘指了指正在驾车的年轻人,“小弟,这也是你的侄儿。”
“什么?”诚王彻底惊呆了。
这,不是嫂子的车夫吗?
“小弟,我有三个儿子没上到玉牒,他们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兄长……”
安昌郡王抬手按住了激动的堂弟,继续说道:“从七年前开始,封地的最后一半税收,也不归我了,但你可能不知道,就王兄这样的情况,都算是好的。”
诚王久久合不拢嘴,完全没想过事情竟是这个样子。
他和堂兄是同一个太爷爷,爷爷辈是亲兄弟,只隔了两辈而已。
连安昌王兄都空有封地没有实际的税收,只能靠朝廷的俸禄过活,那其他隔得更远的亲戚呢?
“王兄,所以你才与本地的大户联姻?”
“是啊,总得过日子不是?”
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皇族的日子好不好过全看皇帝能不能想起来,关系越远被想起来的可能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