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王爷,三公子,还请用茶。”
“斯年见过伯伯、伯母。”
看着身边长相俊秀,彬彬有礼的小娃娃,膝下没有孙儿的吴氏眼热不已。
“公子快坐,喜欢什么跟伯母说,把这当自己家。”
“谢谢伯母。”
等儿子道了谢,白芨收回好奇打量的目光,端起茶碗小小喝了一口。
回想起刚才那‘冲出疯人院’的身影,她实在想象不出老韩这些日子遭受了什么罪。
“韩大人,曹御史还在苏州?”
发现有一个更惨的,韩尚书突然就乐了,连连点头,“是啊,在新任知府到任之前,曹大人得一直顶着。”
至于新任知府是谁,他和老曹基本猜出来了。
用不恰当的说法,那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人将来会是新任总督的心腹,最有可能从苏州当地的官员里面去选。
此前,苏州府城被一扫而空,剩下的有家世背景、有足够资历、又有亮眼政绩的人选并不多。
从知府人选上面就能联想到,陛下,或者说太上皇心中属意的江淮总督是谁。
大家都在等,等圣旨下达的那一刻。
寒暄完毕,按规矩,这个时候应该由女主人把孩子带下去安顿,客厅留给主位上的两人商谈正事。
吴氏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还没等她开口,白斯年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纸张和炭笔,作洗耳恭听状。
已经做好准备记录谈话内容的架势,把头一回看到这种情景的夫妇两个吓了一跳。
六岁的孩子参与正事?
韩尚书混迹官场多年,只惊讶了一瞬脸色变得正常,立即冲自己夫人使了个眼色。
吴氏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朝白芨行了一礼,“王爷,家里的下人粗笨,又是第一次招待您这样的尊客,恐怕得高兴疯了,耽误事。
妾身不去看着实在放心不下,让我家老爷陪您坐会,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夫人自便,说起来,是本王冒昧打扰。”
“您说哪里话,这是吴府的福气才是,您请安坐,妾身告退。”
两人来回客套,听得白斯年大开眼界,这些东西在村里是见不到的,娘从来不这么说话。
包括在城门口也是,娘对待那些士兵的态度和对待亲卫叔叔们不同。
三宝暂时没有完全理清虚情假意多用于客套,毫不客气通常更为真心的奥妙,反正不懂的就全部记下来。
听到下手处不断传来书写发出的‘沙沙’声,韩尚书好奇地瞅了一眼,而后平静端起杯子,掩饰自己根本看不懂的尴尬。
好家伙,王爷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即便不明所以,他也不会认为那些类似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源自三公子的信手涂鸦。
“王爷,这是您创出来的密语?”
老韩虽然不是正经文官,但他是兵部尚书,立刻就从专业角度出发,想到了类似的东西。
“算不得密语,就是把平常的文字,用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录下来,事后再写成正规文字,这是一种便于速记的方法。”
“哦。”
这不就是密语吗?
韩尚书恍然点头,脑子里却开始了发散思维。
这么多年下来,军中用来传递密令的暗语,还是梅花术数、藏头文、通过字符翻书本这些,很容易被细作识破。
尤其是约定特定书本,每次用字符写明第几页第几个字这一套。
保密的手段有限,最终会走向趋同,可人的脑子是无限的。
“王爷,您稍等一会,下官去去就来。”
老韩生怕自己待会就忘了,立刻把两两一组传信,单对单破译的想法记录了下来。
等他重新落座,白芨也不问什么,而是以吴家与村子合作卖盐为切入点,展开了新旧两任总督之间的对话。
“王爷,您是说,把工程队用屯兵制的方式管理,日后的徭役不再随意抽调民壮?”
“是的,一件四万两的工事,本王会花三万两办好,五千两还给户部,另外五千两……”
白芨很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在主政的位置,就算是有了藩王头衔也没打算去做,只是单纯给老汪提了建议。
熟知官场猫腻的韩尚书一听就明白了,往常朝廷拨下十万两工银,能有一半用在工事上,那各级官吏都能领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