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在淮南待了这么久,以后听到淮南的地名,首先会想起什么?”
“嗯……橘子和豆腐?”
摇晃不已的车厢内,不时响起问答声。
而这种快问快答,略显新奇的母子相处方式让刘氏大开眼界。
淮南作为有名的豆腐之乡,豆腐这个答案不算出人意料。
可刚到六岁的小斯辰,能立刻联想到‘橘生淮南’这个典故,属实难得。
白芨瞥见苏夫人的神色,又问道:“如果是人,谁最能代表淮南?”
“作为知府的苏伯伯。”
“若是提起你苏伯伯,你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白斯辰愣了几许,不确定地回道:“伯母?”
此言一出,刘氏觉得这个车厢待不下去了,有种钻地的冲动。
王爷还是这么促狭,总喜欢拿自己和小斯辰打趣。
但她这一回误会了,白芨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表情。
“标签,是一种物品或者某个人对特定对象的直接阐述,好比豆腐是淮南的标签,你苏伯母之于苏大人。那么,娘问你,咱们村子有标签吗?”
白斯辰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亲娘,意思不言而喻。
“要是娘不在村子呢?”
眼见儿子陷入思索,白芨耐心等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不在,你也可以成为标签。可是,人会存在诸多的变数,相反,物品则更容易掌控。”
“娘,你是不是想说,我们的村子要有自己的豆腐。”
“真聪明。”
白芨揉了一把大崽的脑袋,随后止住了这个话题,掀开车帘看向路边一穗穗金黄的稻谷。
启发教育结束,刘氏的嘴巴都惊得合不拢了。
难怪她一直觉得小斯辰是自己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原来是被王爷这么教出来的。
一路上的对话都说明,王爷根本没有把儿子当成小孩子看待。
同样是母亲,甚至用不了多久能当祖母,刘氏不禁试想了一下,而后大力摇头。
学不来。
这么教孩子,需要开阔的眼界和非凡的学识才行。
否则,被孩子问住了,很难找回长辈的威信。
白斯辰从小就是这么过的,因此不觉得这种沟通方式有什么。
娘是很厉害,却也经常跟小妹一样,干些不靠谱和耍赖的事情,他都习惯了。
小家伙在意的是,娘要是真的不在村子了,自己能不能做到跟娘亲一样。
几人各有思绪,而车厢的安静却没能持续太久,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苏大人做人是很有一套的,都准备捡庄子了,肯定不能往差了捡。
离水源近是首要的,其次是平坦和位置。
白芨是第二次来到属于自己的田庄,直接省去了探寻摸底的过程,直接表明身份进到里面。
简单与庄头打过照面,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个庄子的大概情况。
“谢庄头,你的意思我懂了,庄上有一多半的田地是给佃户种的,已经是惯例了对吧?”
“贵人,就是这个意思,这些地原本……”
中年汉子不敢往下说,但意思基本表达到了,就连白斯辰都能听懂。
那些地,原本属于佃户,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佃户们把地给卖了,然后又以租种的方式,继续耕种熟悉的土地。
“娘,这是为什么?”
等庄头下去烧水,白斯辰问出了用小脑袋瓜想不通的问题。
“娘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们交不起税吧。”
田赋也好,租子也罢,反正种地都要交钱,有些聪明的百姓会算账。
假如把地卖给免税群体,再选择租回土地耕种,只要交完租子以后自己留下的收成,比自己单独缴纳田赋剩下的要多,这买卖就是划算的。
甭管多多少,一文钱也是钱。
别看现在百姓骂得热闹,他们不忿的只是有人可以公然免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