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传统的五谷,稻、黍(shǔ)、稷(jì)、麦、菽,还是囊括各种外来物种,在现代以谷物产量排名的水稻、小麦、玉米。
水稻,都是当之无愧的五谷龙头。
苏州临近大江背靠大湖,属于下游冲积平原,是典型的鱼米之乡。
眼下,早稻已经稳稳归仓,而第二季的晚稻,也开始进入成熟的灌浆期,不用多久便会呈现出一片金黄谷海。
“王爷,这附近的地都是咱们的,一小半在田里养了鱼,其他按照普通的方式耕种。”
“收成如何?”
“两边,差,差不太多。”
听到这个答案,白芨也不觉得意外,在土壤肥沃的苏州,这种法子几乎显现不出效果,等同于多花力气养鱼。
“已经改了的地就不用动了,要是庄仆肯费工夫,里面的鱼上交三成,剩下的给他们贴补家用。”
“是,小的代他们多谢王爷的大恩。”
贾成作为唯一接待过东主的贾氏成员,收到王爷的传讯丝毫不敢怠慢,抛下一切事务专程陪同,忙前跑后分外卖力。
随着白芨在江淮的地位和声名日渐走高,举家投效的贾氏一门有了不小变化。
他们的家族性质,从商贾变成王爷的附族,族里的成员也由一开始单纯教学堂的学生算账,慢慢进入商队、银行乃至军部。
这种身份和地位上的转变,让整个家族喜出望外。
要是将来族里的后辈能出个举人什么的,那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家主和族老,就是盖过先祖的大功臣。
“试验田开了多少?”
“回王爷,上田一百五十亩,中田三百亩,下田二百亩。”
“干得不错,你找个时间去村里,找文叔他们合计合计,商量一下这边育种的事该怎么弄。”
“是。”
得到了王爷的赞许,贾成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满心欢喜地退了下去。
白芨很满意这种用干活来求身份转变的下属,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缓缓回到凉亭。
“王爷,贾掌柜年轻有为,许多豪富人家不惜花费重金,就为了来吴中吃一顿天香斋的席面,您的眼光真好。”
闵氏的恭维,白芨只轻轻笑了笑,随后将目光放在树荫下,安静写字的两个娃娃身上。
有些东西,还真就不得不入乡随俗。
之前,关于宋大爷对大崽婚事的安排,她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等见得多了才意识到,权贵人家,娃娃亲是社会主流。
不管男娃女娃,一旦超过了六岁,就算正式进入婚嫁市场,会被各方盯上。
白芨此番绕道苏州,只是顺便过来看看这里的试验田,没打算在乡试结束前与苏州代知府胡远志见面。
然而,胡夫人听闻她的行踪,却早早赶到这里等着,顺便还把闺女也给带来了。
什么意思显而易见,现实中额外透出几分无奈。
因为亲爹跳级升迁的缘故,小胡莺被人盯上了,而且不是一两家。
胡远志身为老胡家的长房长孙,先前在知县任上,都有不少人打他儿子的主意。
现在这一番惊掉众人眼球的动作下来,不少人纷纷猜测,胡老大人在为自己退下来做打算。
如果是一般人家的试探,胡氏夫妇直接挡回去也就罢了,可最近他们接到了不少京城传来的信件,连皇族都有这个意向。
“夫人,我没办法给你承诺。”
看着闵氏失望之余又露出理解的表情,白芨便知道她想歪了。
“斯辰的终身大事本王可以全权做主,而且说句实话,小莺也确实入了老爷子的眼,指婚圣旨就在我手上。”
一通消息下来,闵氏这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激动和忐忑并存,生怕王爷没看上自己闺女,才把太上皇的旨意给压了。
“王爷,妾身斗胆问一问,是莺儿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我很满意小莺,也看中胡家的家风,从各方面来说小莺都算斯辰的良配。”
“那这是?”
眼看对坐的人陷入茫然,白芨微微摇头,知道就算说出真实原因,她也理解不了。
“夫人,为了不让你难做,也为了小莺的闺誉着想,咱们以四年为限,到斯辰十岁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呼。
闵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几年时间拖一拖,很快就会过去的。
尽管这个答复与自己想的有很大差别,是成与不成之外的一种情况,但她却不得不接受。
四年之后,女儿将将要满十岁,不算太晚。
“王爷,给您添麻烦了,要不是……总之,这都是妾身的私心,您要怪罪妾身毫无怨言。”
“起来吧。同是女子,有些话就不用说了,你也用不着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闵氏一听这话,慌忙把头低下,偷偷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唯有女子,才能切身体会女子的难处。
女儿是身上掉下的肉,做母亲的当然希望将来能有好姻缘。
要是莺儿真能给王爷当儿媳妇,她下半辈子一直吃素还愿。
“是。”
白芨心里清楚,闵氏肯定是想结这门亲的,可要是没有胡远志的授意,她没这个胆子独自过来。
最关键的是,他们夫妇能接到京城关于这方面的信,肯定是胡老大人的意思。
“夫人,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本王都要和你解释一句。我不看重多子多福,也不是非要儿子生孙子,他想怎么过都好,只要心里乐意。”
“您,您的意思,您是说?”闵氏的脑子像是被锤子猛击,刚坐回位置就惊得站了起来。
王爷在告诉自己,她老人家完全不干涉大公子房里的事,也不会用子嗣的原因来让儿子纳妾。
这,是真的吗?
“王爷,您是觉得大公子年岁还小,想等他大一些,自己做决定?”
“不错,关于四个孩子的姻缘,本王会给他们意见,但不会干涉他们最终的决定。”
凡事都有两面,小孩子年纪小眼界有限,做出的决定很可能是错的,可没人能保证当父母的就一定对。
白芨的行为看起来很有点甩锅的意味,实则她也不知道,哪种方式才对孩子好。
怪只怪,当下的环境,容不得孩子长大慢慢挑。
白曦月就不说了,要是没有王位等她继承,十二三岁还没定下人家的话,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哪怕是三个男娃,真等十五岁以后再去挑,合适的人选只能是七八岁的那些,到二十岁再选妃,差辈都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