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奴能问个问题吗?”
“说说看。”
“您之前对大公子说过,没有必要的理由不要去改变普通人的生活,那王家沟和赵家堡?”
听到下属的疑问,发现不少亲卫跟着竖起了耳朵,白芨乐了。
“我只是不希望,以后每到一个地方,不表露身份连个舒心的住处都寻不着。不管两个村子是不是不缺钱才这么做,他们的行为都值得提倡。”
这个理由王柳能接受,却不如一直活在底层的杨氏感受强烈。
“妹子,咱们身为女子,到了一个新地方后,能平心顺气地看着男人吃肉喝酒,眼见那些女子吃糠咽菜还要不停弯腰干活吗?
我不敢想女子和男人地位一样的事情,但做人起码得讲良心,不能把女眷当牲口。”
以前,这位受了半辈子苦的普通农妇,初闻大小姐远行的计划时,真心觉得不如待在村里看着几个小主子长大要好。
但自打出门数次后,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她不清楚世上是不是真有菩萨,但大小姐却在做菩萨该做的事,是那些和她一样浸泡在苦水里的女子,能盼着的希望。
觉察到杨婶的目光分外热切还频频转头,白芨生怕这位老司机来个危险驾驶,连忙给她降温。
“你们不用把我想得太神,世间不平太多,我管不过来。我只想到处走走看看,然后高兴了砍几个人渣,无聊了便找找畜生的晦气,就这么简单。”
这话两个女子听着不觉得有什么,但一众亲卫却听得后背凉飕飕的,不由自主地用双腿夹紧马腹。
接触久了他们能感觉到,王爷行事当真是以顺心为主的,为此大动干戈也在所不惜。
如果外出游玩时,动不动就碰上烂糟事,确实很膈应人。
“王爷,卑职问一句哈,既然您想让女子的地位高一些,干嘛不用您身上的权力?”
男人的思维向来直接,白芨对此不觉得意外,简单说了三个字算是回答,“没用的。”
她也没去解释什么,因为价值这种东西如果自己意识不到,靠外力强压很大可能会起反作用,毕竟唐朝以后的历史就摆在那里。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当下的环境,除了生孩子不能代替,世人根本看不到女子自身的价值。
而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没有足够的力量作为支撑,想单靠呼吁来打动得利方,远不如突出作用赢取尊重来得实际。
“宁水城修了快一年了,目前到哪一步了?”
王柳渐渐习惯了主子的思维跳跃,掏出记事本看了看,回道:“孙大人按照实际情况修改了几次方案,内城的规划越来越大,现在应该还在挖地基。”
“不错。”白芨点头以示肯定,老孙的眼光和思维也变得开阔了,这是个好现象。
“那,力工们去找人洗衣服,还是一个铜钱一次吗?”
看着王柳脸上的茫然,一边的杨氏赶紧接了一嘴,“是的大小姐,还是一文钱一次,不过我听说好像多数都是洗五次免费送一次。”
“呵,告诉孙大人,五次送一次是底线,谁敢私下违反这个规则,工地所有的活都不能接。”
“主上,您,我懂了,确实不能让那些钻进钱眼里的这么干。”
王柳突然就明白了,主子为什么会关注这种小事,各种思绪交杂之下,言语有些混乱。
男人在工地干活,除了吃住什么都要钱,包括洗衣服也是。
官府为了防止发生疫病,要求干活的人最多五天就要全身洗漱一遍,这就使得他们每个月必须洗六次澡和衣服。
而这,也是那些妇人们,选择洗五次衣服送一次的根本原因。
出门在外的男人,每天都有二十文上下的进项,多数累得不想动的不会去省每个月的五文钱。
说来好笑,这五文钱,就是他们的媳妇、老娘、妹妹或者是家中侄女的直观价值。
主子为了避免有些人丧尽良心,靠低价揽客,拼命压榨家中的女眷,因此刻意制定了限价规则。
听完大妹子的话,杨氏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任由马儿溜达在还算平整的官道上。
她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力量在群体面前有多么无力,像自家大小姐这样手握大权的能人,做起这种事也要小心翼翼,生怕好心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