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站的任务,除了保障沿途军队后勤补给和休整之外,还担负着沿线的安全警备任务。
所以,兵站的规格很高,达到了团级,每一个兵站,驻扎着一千到一千五百人的骑兵队伍。
反正这个地方最不缺少的,就是马匹。
不过宁王知道,父皇最终的交通是要靠一个叫做蒸汽机的来实现,叫做铁路运输。据说不用人力和马匹,只要铺上两条铁轨,蒸汽机加满水和精碳,只需要一两个人把持,就能在铁轨上自己奔跑,而后面则会拉着上万石的货物飞驰,更可怕的是,中间不用休息,可从燕京直达丰州城。
大宋天机院已经研制出小型的蒸汽机,已经开始在西山脚下进行实验,宋院长亲自主持这项工程,是大宋天机院天字甲一号机密,就连宁王也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具体如何,进行到什么程度,长什么样,他还真没有见过。
不过这并不妨碍规划部的工作,未来以阿刺勒为中心的道路,都是双向四车道,多出来的一条道路,就是为以后修建铁路打基础。
皇议殿曾在一个月前,既阿刺勒战役结束后,就命令宁王回京述职,但是宁王给皇议殿和赵构分别去信,阐述了自己留下来的理由,蒙古初定,需要一位有分量的官员镇守中枢,这个人,自己最合适。如果自己不在,无论是李纯,还是完颜恕,都不能独断兵事,还需要上报皇议殿和思危厅,一来二去,黄花菜都凉了。
赵构于是大笔一挥,宁王以皇议殿特使、漠北自管区临时军管会司使的身份,代天子行使军政特权。
进入十一月,漠北早已成为白毛风的世界。
好在还没有下雪,天气虽然寒冷,但是这个漠北,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工地,人们高涨的热情,早已将凛冽的寒风吹散。
六十岁的兀合台拼命拉着一架拉车,高大的身躯几乎弯到了地上,车上是一车大大小小的石块,旁边推车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蒙古女子,黑红的脸庞上挂满了汗珠。
旁边很多干活的人,都熟视无睹,任凭俩人拼命拉车,却没有一人搭上一把手。
好不容易来到施工段,兀合台放下车架,后面的女人急忙递上来一块干布,说道:“阿爹,你擦擦汗,下次我让他们少装一些。”
兀合台擦了一把汗水,略有一些喘气,说道:“图雅,你还是省一些力气吧,那些人根本不会听你的。雄鹰还没有折断翅膀,骏马还没有折损马蹄,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唉,只是不知道我的两个乖孙怎么样了?”
“阿爹,听说被宋王扣在大军,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阿杰生死未卜,这个日子什么时候到头。这个该死的宋王。”女人忍不住掉下眼泪,发着牢骚。
“图雅!”兀合台急忙小声呵斥,看看四下里无人,急忙说道:“图雅,这种话,可千万不要再说,要是让人传出去,我们死活是小,阿杰和孩子们可就危险了,汉人有一句话,叫做祸从口出,要小心啊。”
图雅也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失口,也是心里一激灵,好在周边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人敢和他们搭伙,这段路,是分给他们的。
宋国成立的总督府传下令,所有蒙古人都要投入各种建设中,他们一家被分到筑路大军,这也是最苦的一件差事,而他们,又负责最艰苦的一段。
这还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兀合台的儿子温杰被大宋宁王给关了起来,两个孩子被送到宁王手下充当质子,据说受了老罪了,甚至传出来吃不饱、睡不好,还每天挨打受罚,一名蒙古别台(蒙古部落的基层官吏)还亲眼看到温杰的儿子被宋军军官用鞭子抽打。
还传出温杰是因为不赞成宋王对蒙古的高压政策得罪了宋王,虽然有蒙古各部首领作保免于一死,但是都知道,温杰算是彻底失宠。
在此情况下,周边的人也不敢和这一家有什么交集,怕的是引火烧身啊。
兀合台将石块一个个卸下来,按照大小形状,摆布开来,这些石块是道路两侧的路基,用一种熟灰和成泥浆,进行堆砌。
不过这可不是好活儿,因为气温太低了,从温室拉出来的泥浆,不一会儿就冻上了,所以都是拉一点砌一点,根本不敢多拉,这还是因为熟灰的热度尚能支持一会儿泥浆的温度,否则,拉出去就冻,根本不能作业施工。
好在大宋驻地的工程师有办法,不仅建起了搅拌温室,还用一种用于保温的木桶来运输泥浆,木桶的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套,倒也勉强保障了施工的进度。
但是这种保温木桶数量有限,不能满足供应,不少地段用的是一般的木桶,效果就会相差很多,人多倒也可以满足施工,但如果人少,往往顾此失彼,这泥浆一但冻上,还需要拉回去重新加工,耽误工夫不说,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是要扣工钱的。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或者说,这些困难兀合台老人都能克服,唯一让他心中感到比这天气还要寒冷的,是易变的人心。
现在,温杰家中,还有一个三岁幼子,让图雅的妹妹照看着,只有兀合台和图雅出来做工,其艰难可想而知。
最让老人不能忍受的,平时多有走动的亲朋好友,现在一个个离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上晦气。
就连温杰的安答兄弟烈旭,虽然当上了总督府的署理司下运输部一名小官,但却从来没有看望过他们一家。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全然忘记是温杰从虎口中救下他的狗命。”兀合台心中暗骂。
正所谓惦记谁,来谁,远处一支马队塔塔塔向这边工地驶来,带队的,不是烈旭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