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谁说话?」
「啊,抱歉。你就当成我在自言自语吧。」
剑兵稍微道歉后,关于绫香提问的「根据」,他依然以转述般的口吻答覆。
「现在这间单人牢房的天花板……似乎设置了藉由控制空气组成,随时能靠缺氧杀死屋里人的术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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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
当她躲避箭矢的同时,也确认到击出箭矢之人的身影。
是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女性。
其背后背着与制服毫不协调的箭筒,拿在手里的也非常规装备的手枪与警棍,而是和自己身高相当的长弓。
──宝具!
──那个女人……是「警察局长(那名男子)」的使役者。
一眼就感觉到那把弓是「宝具」的女刺客,判断年轻女性是「与局长缔结契约的弓兵使役者,穿着警察制服混进警局员工内」。
对方的气息乍看下仅普通魔术师程度,但或许她有隐藏自己身为英灵的技能。若是拥有令咒的正规主人或许就一目了然,但因为自己缺少魔术师的主人,根本无从确认。
刺客如此思忖,她断定对手是使役者,于是即刻采取反击态势。
女刺客精准控制身体重心,让身体能在落地的同时进行移动。
当她着地的瞬间──
她听见鞋底与地板摩擦的细微声响从侧面传来。
「!」
女刺客感受到一阵不快的寒意,她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女弓手,而是全力朝正上方跳跃。
她让身体纵向旋转半圈,就这么停在挑高的天花板,而她眼里捕捉到的人物,果然是同样身穿警察制服的黑人男子,手拿类似剃刀外型的武器横扫而过的身影。
若自己刚才是采取前后移动的话,有可能就被那刀刃逮到了。
──那把刀也是……宝具……
──怎么回事……?
即使她脑中冒出疑惑,却依然蹬起天花板并朝剃刀男踢去。
「咕唔!」
剃刀男千钧一发之际拿剃刀的刀柄防御,仍被直接踢飞到通道深处。
──没有击中英灵的感觉。
──不是英灵吗?
尽管女刺客陷入混乱,仍旧警戒着女性警察的长弓,打算降落至其他位置──
她望向通道彼端时,位于挑高大厅的反方向墙壁的通往休息室的门。
就在她于门前落地的瞬间──门被猛烈撞破,有名手持巨大盾牌的壮汉朝她直冲而来。
「!」
壮汉用大盾遮蔽自己全身,并宛如炮弹般以惊人声势朝她逼近。
然而,让女刺客感受到危机的,并非身高将近两公尺的壮汉,而是与他齐高的巨大盾牌所缠绕的魔力密度。
──这果然也是宝具……!
既然如此,把这视为单纯的直冲攻击会很危险。
女刺客认为盾牌或许附带某种效果,接着她纵身跳跃,降落在悬挂于大厅挑高天花板的偌大照明的灯罩上。
然后,她重新正确辨识情况。
三楼与二楼部分的通道以及大厅,不知何时已经聚集约三十名左右的警察。
而一目了然的是他们并非听闻骚动后才聚集过来。
毕竟他们手上皆握有各式形状的武具,不论何者均缠绕异常浓密的魔力。
不同来源的复数魔力波动渗出,因此扭曲屋内整体的氛围。
换言之,此事显示一项事实。
即是他们持有的三十件左右的种种武器──
全都毫无疑问是宝具,这项颠覆圣杯战争概念的事实。
「……一般职员已经让他们从后门去避难了。因为已发动结界,若只是些许骚动能够从凑热闹群众眼中隐蔽起来。」
秘书如此说道的同时,一名从后方来到大厅的警察,递出一个长布包给局长。
局长从布包内拿出自己的武器。
此为被漆成黑色的刀鞘所包覆的一柄日本刀。
「……事情有趣起来喽。」
汉萨目睹警察们装备各种时代错误的武具之光景,咻一声愉快地吹起口哨。
当局长以视线下达指示后,数名警察将他们手里的武器瞄准汉萨。
「既然被你看见,就更不能随便放你回去了。在我们解决那家伙之前,就请你老实待在原地吧。」
局长狠瞪待在照明灯具上观察他们模样的黑衣人影,一边淡然说道。
「解决……?那是使役者吧?你的使役者去哪儿了?」
于是局长简洁答覆汉萨的问题:
「我没打算泄漏情报。不过,我就让你见识足以让你放弃反抗的场面吧。」
「见识什么?」
「魔术师的丑陋斗争──」
局长轻声嘀咕后,再稍微吸一口气,调整呼吸与体内魔力的同时明确对汉萨宣告。
「为击倒上级英灵们而淬炼出的,简直是旁门左道的武力。」
「……」
女刺客于照明灯具上俯视下方情况,她同样调整呼吸。
这副景象着实让她震惊。
不过,却不足以让她的心,让她的信仰憔悴。
七柱英灵,或者六柱。
圣杯赋予的知识中,不知为何只有人数方面很暧昧。
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
即使盯上圣杯的英灵有成千上万,自己要做的事也不会改变。
如今不过是现场刚好聚集三十名左右罢了。
──全部排除。
她乾脆地下定决心的同时,悄声说道。
说出凭自身意志所背负的业障,以及从伟大先进们借来的力量之名。
「……狂想闪影(zabaniyah)……」
刹那间──漆黑暗影从覆盖她脸孔的兜帽缝隙间扩散。
「……唔!」
局长目睹从疑似刺客的英灵身上延伸出的「黑暗」朝自己逼近,当场立刻往后跳。
千钧一发。
「黑暗」抵达局长原本伫立的位置,大理石地板犹如起司般被挖开。
黑暗以刺客头部为中心,扩散至大厅各处。
插图007
持有各种「宝具」的警察们亦同,面临如此唐突的攻击,光是防御或闪躲就竭尽全力。
此刻,待在局长身旁的一名警察,其手臂遭到「黑暗」切断。
「呃啊……!」
「黑暗」宛如触手般紧紧缠绕男子的手臂,打算就这么举起他整副身体。
「……」
局长保持沉默地跳跃,于一瞬间拔刀后挥出。
呈现出妖娆光辉的刀身,伴随尖锐刀鸣于半空中驰骋,直接将从部属手臂延伸出的黑暗一刀两断。
「黑暗」连同挥刀时的确切手感被切断,当场飘然落下。
局长望见着地的部属身旁飘落的物体后,得知「黑暗」的真面目。
──这是……头发吗……?
此为让自身头发爆发性膨胀后,比起自己的手脚更灵活操控的魔技。
尽管局长原本这么想,但看见被凿空的地板后,他稍微修正自己的想法。
──不对,这已经不能算头发,而是让头发变质成刀刃的领域。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家伙的宝具。
「……简直像希腊神话里的梅杜莎。」
不过既然知道本质,就不会无法对抗。
假如是一对一决胜负,或者聚集在此的都只是普通警察之流的人物,那或许她能彻底封锁他们的行动。
然而目前待在现场的,都是受到宝具加护并以屠杀英灵为目的而不停锻炼的人们。
若是连与刺客「正面冲突」都会败阵,那怎么看都不可能与英雄王及尚未谋面的骑兵,还有今天才显现的剑兵等上级职阶的使役者战斗了。
「原来如此,就试金石来说是最棒的对手。」
局长重新盯紧刺客,以凛然音调对周围的部属们下达指示。
「别害怕。即使破坏大厅也无所谓,务必想办法镇压她。」
然后局长右手依旧拿刀,左手则伸进怀里掏出手枪。
「在这块区域被你们破坏前,就让我『彻底利用』吧。」
他拿出了放入以特定咒文之「启动式」来取代普通弹头的子弹的咒具。
局长像要击出扭转不利情势的信号般,将手枪朝向天花板射击。
并非瞄准刺客。
而是为了启动设置于奥兰德?利夫的「警察局(魔术工房)」周围天花板的陷阱。
预先设置的魔术发动后,警察局大厅的结界一时间变得强而有力,简直像化为异界般地与外部隔绝。
想必即使在结界内以战车展开炮击,也不会有半点声响泄漏到外面。
刺客周围同时有数只魔兽与数十具恶灵受召唤而出,它们抱持明确敌意,开始袭击局长指定的「入侵者」。
──也该将那神父纳入攻击对象吗?
局长如此思忖,于是将目光瞥向大厅角落。
眼里所见的却是戴眼罩的神父满不在乎地来回走动,从位于服务台上的虹吸壶将咖啡倒进纸杯里。
──算了,那家伙晚点再收拾。
局长愤恨不已地咂嘴后,重新将目光转向不断从天花板附近伸出长发触手的刺客。
召唤出的恶灵飞舞于半空中,召唤出的外形类似豹的魔兽上下颠倒地走在天花板上,包围住刺客。
持有长射程宝具的人们将配合一齐朝刺客飞扑的恶灵与魔兽射击,连同它们一并贯穿。
尽管是靠蛮力,但要测试他们的攻击对英灵管用与否也相当足够了。
接着,就在局长短暂咏唱操纵使魔的咒语同时──恶灵们一齐扑向刺客。
警察们同时各自拿稳宝具。
于此瞬间──
「……梦想髓液(zabaniyah)……」
大厅的任何人皆未听清楚黑衣暗杀者的轻声呢喃。
紧接着,耳闻从刺客喉咙里低声唱出的「歌声」之人,亦仅存在一人。
「……唔喔?什么?」
当汉萨准备饮用因为停电而变温的咖啡时,不禁让纸杯掉落。
他直接摀住双耳,眼睛望向「声音」来源。
接着他从望去的方向,确认到英灵延伸至四面八方的长发缝隙间,有歌声响彻。
汉萨眯细双眼,一边冷静分析这道「声音」。
「这是……普通人没办法听到的音域吧?」
诚如汉萨低语,以局长为首的人们无法听见这道声音。
然而,刺客的歌声确实对他们的身体产生影响。
接着,只有造成的结果映入他们眼帘。
「唔……?」
局长感受到自己的魔术回路正散发非比寻常的热度。
同时还像喝到酩酊大醉的酒鬼般,周遭景色开始旋转。
──什么?我被做了什么?
状况的变化,比局长进行确认的举动更快袭向他们。
「怎……!」
一名警察被魔兽袭击,他拿手里的曲刀抵挡魔兽的獠牙。
不只一只。原本理应对抗刺客的恶灵与魔兽,分别都像失控般开始袭击周围的警察们。
不仅如此,其他警察们似乎也像自己一样出现类似头晕目眩的感觉,呈现步履踉跄的状态。
「这是……强制使我的魔术回路失控吗……?」
警察局长纵然步伐摇晃不稳,依然砍杀作为自己使魔的魔兽。
光是对使魔下达指示就落到这步田地,若是行使攻击性魔术,或许会因为魔力失控导致自己主动破坏自己的身体。
──除魔术师以外的人,脑部可能也被直接动了某种手脚。
陷入酒醉状态的理由也可能与魔术回路无关。或许是利用某种直接撼动脑部的方法,至少他,认为是与伸长头发的招式毫无关连的手法。
──太大意了。
──这代表她一人就具备两种足以称为宝具的暗杀招式吗?
女刺客趁警察小队产生空隙时,从照明灯具上跳跃。
延伸至大厅四面八方的长发开始收束,被吸进覆盖于头部的黑衣内。
黑衣人影从柱子到另一根柱子,彷佛无视重力般不断跳跃。
这是她于歌剧院也展现过的动作,见者无不产生「分裂成无数」的错觉。
然后,她依然与在歌剧院时相同──
从看似警察小队中心人物的身后阴影中,以炮弹般的威势一跃而出。
「局长!在你背后!」
「!」
局长对部属的呐喊做出反应,因而猛烈转身。
千钧一发地,他躲过逼近自己的长臂。
接着,刺客的手触摸在局长面前失控的魔兽头部──
「空想电脑(zabaniyah)……」
魔兽的头部就在英灵低语的同时爆散。
「……唔!」
──刚才的也是……宝具的力量?
──她究竟有多少……
尽管他在内心呻吟,但对方似乎不给他冷静思考的闲暇。
刺客利用那场爆炸的势头转身,从背后冒出异样修长的手臂伸向局长。
「妄想心音(zabaniyah)……」
「唔呜!」
当局长看见对方手臂的长度后,判断即使退后也会被追上。
既然如此……就只能砍穿它!
局长立刻如此判断,拔出日本刀。
刀尖割破扭曲的长臂──尽管如此,刺客仍不停止。
尽管刀刃没入她的手臂,手臂仍不顾一切地向局长延伸。
当指尖还差些微距离即抵达局长胸口的瞬间──
喧嚣的枪声鸣响,将刺客的身体当场弹飞。
「……请问您没事吧,局长?」
局长扭过视线,手拿大型转轮手枪的女秘书正伫立眼前。
她的转轮手枪明显并非发配给警察的装备,从能弹飞英灵的事实判断,该手枪大概也是「宝具」之一。
尽管该手枪毫无疑问是近代武装,却俨然渗透出犹如神话时代就存在的浓郁魔力。
刺客被如此武器击出的子弹直击。
警察小队的人认为即使是英灵也不可能平安无事,然而──
当全员目睹黑衣刺客轻松站起身时,都再度摆出备战架势。
局长远离刺客并与她对峙,同时向她搭话:
「真惊讶,看来你的主人丝毫没打算吝于展露宝具。从刚才的连续使用来看,应该是拥有相当魔力量的魔术师。去转告你的主人吧,问他是否愿意为了击倒吉尔伽美什组成共同战线。」
局长认为这么说是白费工夫,但他为解读对手性格,刻意提出共同作战一事。虽然他认为八成不会成立,但只要能刺探出这名英灵和主人的关系性,或许就能找出打破现况的提示。
「想必你也察觉到昨晚沙漠的战斗了吧?你不认为排除那种规格外的家伙,才该是我们要拟定的共同战略吗?这样问你的主人就好。」
然而刺客给予的答覆,却是彻底出乎局长意料的话。
「……我没有主人。」
从黑衣底下听到的是年轻的女声。
局长由于刚才听到对方嘀咕类似宝具名称的声音所以知道,但警察们之中也有因为出乎意料而瞪大双眼的人。
「我不打算侍奉魔术师,也不渴望获得圣杯。」
「什么?」
女刺客面对感到怀疑的局长,灰暗眼眸中透露出蕴含明确觉悟的神色并说道:
「我要粉碎迷惑伟大先进们的圣杯战争本身。」
女刺客如此断言,同时越发提升对包围她周遭的敌对集团的警戒度。
由于她以「断想体温(zabaniyah)」将自身皮肤硬化至类似「魔境水晶」的硬度,因此她并未受到来自子弹的直接伤害。然而,不晓得是否为宝具的效果,从那钻进体内的力量极速将魔力排出。
若是受重伤,或者子弹深入体内的话,寻常英灵早就魔力枯竭。
──这些家伙……
──在战斗中让身体不断适应宝具。
仅数分钟她便如此确信。
刚才与自己战斗的并非英灵,而是人类。
然而,宝具却是货真价实的真品。
为何人类能操控宝具她还无从得知内情,但看来他们还不习惯在实战上用宝具。
不过在如此短暂的战斗间,她明白他们靠自己的双手逐渐习惯宝具。
想必越是战斗,他们便越能引出宝具的力量。
即使将那些宝具视为近战武器,每一次的斩击与打击威力都逐渐提升,其中甚至有人开始让「刀尖释放火焰」等,做出寻常武具而言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特殊效果。
──不能长时间战斗。
没有答应对方交涉的理由。
因此她开始思索于此等情况下,先进们有什么更能派上用场的神技。
已经没必要倾听对手的话了。
虽然她如此思索──
「少说蠢话。如果是有单独行动技能的弓兵就另当别论,照你刚才的战斗方式,若没有主人你早就该消灭了。」
「……」
看似敌对集团领袖男子的话,却微微牵动她的心绪。
自己确实也觉得很奇怪。
她几乎没有休息与灵体化,却能在城镇里奔走整整两天。
尽管如此,她认为自己之所以尚未消灭、仍满盈魔力──是因为自己不成熟,还无法有效率地让身为宝具的神技充满魔力的缘故。
──不对。
──眼下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首先得先对付眼前的敌人……
女刺客强制驱赶疑惑至内心角落,并再度让内心转化为战斗模式。
但是她的疑惑随后却立刻获得解答。
而且还是对她而言几乎算最糟糕的答案。
「嗨,还不错还不错!实在是很合我胃口的互揭疮疤之争!」
大厅内部突然响彻鼓掌声,还回荡着情绪激昂到诡谲的高亢人声。
那道莫名充满力道的声音,让听闻者皆感受到黏着的苦闷感。
再进一步,那股掌声的每一下简直都像从远处耳闻的狙击步枪声响,令人感受到毛骨悚然的紧张感。
「是谁?」
局长边环视周围边询问,却遍寻不着声音的主人。
不对,不如说声音像是来自结界外──感觉似乎是来自警察局停车场的方向。
但目前的大厅呈现与外部隔绝的状态。
虽然警察小队认为不可能,却不禁往正门玄关望去。
于是,结界简直像等不及这一刻似的出现异常。
正门玄关的门受到结界影响而彻底变得黑暗,反映出漆黑暗影的玻璃部分,忽然有某人以食指轻轻纵向划过──
一名青年的身影彷佛要撑开那道裂痕般自门扉出现。
「我一直在外面观察,真是美妙。这场战斗实在过于美妙。」
警察们面对愉快鼓掌的青年,只是彼此面面相觑。
局长以代表部属们的形式,重复一遍同样的提问。
「……是谁?」
但是,青年无视局长这句话,只是用清晰响亮的声音继续陈述自己的话。
「哎呀哎呀,实在精采。虽然我不晓得你们是以怎样的戏法解放宝具的力量,但没想到竟然会以肉身挑战英灵!我原本还以为这是何等不自量力的事,怎么,看来似乎能成为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不是吗!」
青年看似愉快地嘻嘻轻笑,同时敞开双臂开始步向大厅中央。
「拥有在黑暗中生存的技量,却正面挑战敌人的既愚蠢又可爱的英灵,以及将自身英灵留置后方,亲自成为众矢之的的血气方刚魔术师吗?实在是相当有趣的表演。」
「……」
由于其真实身分不得而知,局长默默地观察起对方。
既然身为主人的立场完全没有收到任何视觉情报,表示这名男子显然并非英灵。
尽管局长心想那他应该是刺客的主人,但刺客本人却困惑地与男子拉开距离。
──既然如此,会是其他英灵的主人吗?
无论如何,既然能轻易撕裂结界并进入其中,代表他的实力非同小可。
局长继续保持警戒,然后为了能刺探出对方的情报而继续听青年说下去。
理所当然,局长也一边戒备着对方话里是否设下了言灵或咒语之类。
但青年却犹如周围紧张的气氛与自己毫无关系般,彷佛观战棒球比赛到忘形的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论述自身见解。
「这个嘛,就我的判断来看,若继续打下去,你们有七成的人会遭到她凄惨杀害,剩余成员则会让宝具彻底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后觉醒吧。如此一来输赢就是五五波。感觉上若是有一个魔术师能正确看穿她宝具的性质,届时各位警察也会有胜算。」
青年擅自推测战斗的走向,同时更开口道:
「哎呀,真精采。若是活用这场战斗的经验,继而补充新战力的话,那或许面对剑兵或弓兵这类为搅乱战事步调才存在的职阶,也能正面交锋呢。」
青年看上去至少不像同伴,但也不晓得是否为敌人。
该不会是法迪乌斯或法兰契丝卡的同伙?
局长虽抱持如此怀疑念头,但这并不构成解除警戒的理由。
其中一名警察战战兢兢地靠近青年,打算封锁对方行动而朝他举起短刀宝具。
在那瞬间──
「不过呢……」
青年用左臂轻轻将警察用短刀指着自己的手腕挥开。
伴随唰一声的讨厌声响──局长目睹一场异常的景象。
被青年挥开的手腕前端,犹如被野兽咬碎般消失无踪。
「什……咦……?」
警察露出错愕表情凝视自己喷出鲜血的手腕。
「这种势均力敌的较量,最后出现的是令人心服口服的死法,那我会很头痛。」
青年保持笑容,其手里紧握警察被切碎的手腕。
此刻警察才终于认知到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同时感知到「疼痛」。
迟一步后,大厅响彻警察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不错的哀号!不过有点老套呢。如果左手也弄碎的话,你会有更有趣的疼痛反应吗?」
「到此为止!」
目睹部属按住手腕跪地,局长立刻拔枪射击。
他击出的是同于前一刻射进天花板上,启动周围魔力炉与陷阱的特殊弹头。
「第一和第二小组去包围那男人!其余人注意力别离开英灵!」
设置于地板的魔术式伴随局长号令,孕育出无数恶灵与魔兽。
然而,当使魔们发出怪声并袭向青年的瞬间──
「别叽叽喳喳乱叫,真恶心。」
青年仍旧态度悠哉地嘀咕,其右手腕前方则由上往下轻轻搧动。
诞生于大厅的所有使魔配合青年此举,全都被某种看不见的事物压碎,宛如破掉的水球般喷洒至地板。
「什……」
在场的警察们以局长为首,全都哑口无言。
不见青年有行使任何攻击系魔术的模样。
简直像男子释放出的扭曲压力,否定了使魔本身的存在。
实际上男子散布的气息,让警察们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惧而颤抖。
不过,他只是伫立原地而已。
男子轻轻握住左手拿着的警察手腕。
于是,只见警察的手腕居然顿时萎缩如木乃伊般──然后如沙子般崩塌,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年更捡起原先握于警察手里的匕首并送到嘴边,像吃饼乾般咬碎匕首,再直接将碎片吞进喉咙里。
「嗯,这份感触毫无疑问是足以称为宝具的逸品,对人类则是过于难驾驭的玩具。」
目击难以置信景象的警察们确信。
这名男子不是人类。
也并非英灵。
而是立足于更异质次元的「某种事物」。
男子于回归静谧的大厅内,宛如感谢这份寂静般敞开双臂,接着以恭敬态度对不知所措的黑衣刺客下跪。
「自我介绍来得太慢了呢,我亲爱的人儿。」
「……?」
黑衣刺客在黑衣底下像是感到混乱地皱起眉。
「我的名字叫捷斯塔?卡托雷。是以主人身分全面肯定你的作为……」
因为「主人」这个词,令周围的人们更窜起紧张情绪。
自称捷斯塔的青年将凶恶笑容贴在脸上,像是用舌尖舔舐刺客全身似的凝视她。
插图008
「并且还是作为非人的死徒,夺去你一切的人。」
死徒。
听闻此单字时,女刺客浑身打起寒颤。
并非针对被唤作吸血鬼的异形感到恐惧。
而是对于自己所处的状况做出了最坏的想像。
──徒劳的死亡信差。
──驱逐人类的破坏使者。
她生前并未直接面对过「死徒」,但听闻过关于他们的轶闻。
每当与异教徒发生大战时,即会现身于战场且不分阵营掀起暴虐狂风的恐怖怪物。
第一次大战时,于体内饲养无数野兽的怪物令沙漠染满鲜血。
第二次时则出现与第一次不同的复数怪物,作乱三天三夜后才掉头离去。
第三次战事则更出现不同怪物──但那些怪物似乎被双方阵营残酷的将军们所讨伐。
究竟是当时的怪物太虚弱,抑或名流青史的将军们正是超越该怪物的英雄,答案无从得知。但是,只有一点能确定,就是那群怪物无论何者,皆是将名为人类的存在本身视为仇敌来杀戮的使者。
然后,据说那群怪物名唤「死徒」。
那名自报该异形名称的男子,还说了什么?
──我的……主人……?
宛如尖针般的寒气窜上背脊,发出嘎吱嘎吱声地挤压女刺客内心。
──怎么可能,主人应该……被我解决了才对……
自称捷斯塔?卡托雷的男子彷佛看穿她的内心,露出陶醉神情来回抚摸自己胸口附近。
「那手掌的触感简直像激烈的接吻,想必我将永生难忘。你当时可谓是名副其实地抓住了我的心啊。我因为一度经历死亡的惊吓,连容貌都改变了。」
「……!」
捷斯塔的话让她确信。
这名男子确实是自己杀死的男人。
──我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
──这名怪物……将魔力分给我的关系……?
无可救药的厌恶感奔窜于她全身上下。
彷佛体内每一滴鲜血均为剧毒污泥所染般的感觉。
非人者。
再者,光是留意他不多的言行举止即可明白。这名男子对所有人类而言,确实有害。
她无法允许此般人物的魔力流入自己体内。
就连自身被死徒套上项圈一事都没能察觉,她对自身的不成熟憎恨不已。
她打算至少靠自己驱除那份污秽,回过神时已经迈开步伐。
靠自己消灭眼前的怪物,驱除自身污秽。
受到想消灭自己的冲动驱使,却基于信仰而不被允许。但思考这种事本身即是还不成熟的证据,她为此感到羞愧,于是拚尽全力尝试排除眼前的「敌人(主人)」。
然而──
「……我以令咒命令你。尽可能转移至远离这座城镇的地点。」
捷斯塔边笑边说的同时,女刺客的身体散发光辉。
「……!」
光芒在女刺客打算嘶吼什么前,更快地包覆她全身──
然后直接消失到并非此处的某个地方。
随后,捷斯塔扫视残余的警察们并耸肩宣言:
「就是所谓的交棒换人,毕竟我也需要圣杯呢。换句话说,这个嘛,怎么说才好……」
「能请你们赶快死光吗,血袋们?」
╳╳
市内某处
「死徒……居然是死徒!吸血鬼吗!真的假的?」
魔法师耳闻自电脑流泻的声音,讶异地拍手。
好几个警察的宝具都有加入通讯系统。
原本对并非魔术师的自己来说不过是临阵磨枪,但搭配自己「改变宝具」的能力,总算完成到能将就使用。
尽管这些是早就不算通讯而是窃听的物品,但魔法师只是当成售后服务的一环来思考,使用起来并未特别有罪恶感。
「这情况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过就戏曲来说,荒唐无稽的要素是不是有点塞太满?好吧,反正我这次只是个在一边喝倒采的观众。」
魔法师边说边露出略显复杂的表情嘀咕。
「但是对兄弟那群人来说,倒是有点不妙。」
叹气的魔法师脑海内浮现生前的记忆。
╳╳
十九世纪上半 巴黎
此刻是年轻的魔法师刚来到巴黎时。
此事发生在他想观赏正宗巴黎戏剧而造访位于圣马丁的剧院时。
戏剧的标题是「吸血鬼」。
在历经多次被卷进麻烦的窘况后,他总算如愿坐上剧院席位。
但是,他邻座却坐了一名有点古怪的男子。
原本以为此人一直在埋头专心读书,却唐突地抬头喝倒采说「什么吸血鬼!少开玩笑啦!」以及「这群演吸血鬼的演员们根本缺乏想像力与创造力……」等喃喃自语的抱怨。
魔法师想说这名比自己年长二十岁以上的男子,居然会为这种事吵闹实在很奇妙,于是便坦然询问男子:
「既然你讨厌吸血鬼这类的童话故事,为什么还来这里看戏?」
当魔法师如此询问后,男子摇头答道:
「吸血鬼是童话?没这回事!他们真实存在,毕竟我就亲眼见过他们。正因为如此,我原本才会很期待这出戏。结果你看!他们的演技简直不像话到极点!他们根本丝毫没有理解过吸血鬼,也没打算理解!」
看来坐到一名有趣的男子隔壁了。
魔法师如此思忖后,他抛开戏剧,开始打听许多关于吸血鬼的事。
「第一人是我在伊利里亚遇到的,我和每晚都与跑到户外的活尸对话,甚至一起用餐。」
「一起用餐?」
「当然不是和他一起喝血,只是享用普通餐点……不过,他希望作为人死去。我听了那样的他的愿望,当他于墓地沉眠……死亡时,我将他的心脏摘出来后烧掉了。不过,我在真正的意义上与『吸血鬼』相遇却是在那之后。有名更强而有力之徒,来见曾经与吸血鬼交流并带给对方永眠的我。」
眺望远方的男子,以缅怀过往的口吻诉说。
当他描述与那名「强而有力的吸血鬼」间的往来一阵子后,他提起吸血鬼的异名。
「他们被称为死徒,和依附在人身上的恶灵或妖精等截然不同。他们是地球的一部分,也很厌恶名为人类的生物。没错,他们拥有意志,是地球本身的影子。」
「厌恶人类?」
「对,没错。但也不是所有死徒都讨厌人类。不过,他们跟人类间有道明显的墙。要贯穿这道墙的话,人类制造的刀刃根本办不到。若没有来自神的圣化,或类似与人类相异的那种『力量』,其刀刃根本无法贯穿他们。总而言之,如果只当他们是恶灵或魔兽一类的事物,那就大错特错了。」
「所以这出戏里的吸血鬼只是区区恶灵吗……不过,既然他们没见识过真正的吸血鬼,我想这也难怪。」
「即使没见识过也能表演,毕竟凭人类的想像力,任谁都能抵达幻想的境地。」
男子以平稳口吻如此诉说后,又将不仅是吸血鬼,甚至从各式各样经验谈、巴黎的街道组成、罗马皇帝尼禄的故事到他推荐的文学作品等各式话题,全都说给邻座的「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听。
那些的确都是证实他人生经验丰富的故事,而魔法师在不知不觉间,比起观看戏剧更专注于男子的话题。
然而当他们聊一阵子后,男子瞥了一眼戏剧再度脸色骤变,接着开始对舞台上的演员嘘声不断。
「啊,不是那样!他们可不是只会让人恐惧畏怯的亡灵!」
男子随即说出「我要移动到能更容易向他们抗议的位置!」便从座位上起身。
「对了,在此闲聊也是一种缘分。我就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吧。」
魔法师被年龄差距几乎可算父子的年长男子如此询问,有点害羞地答道:
「我的名字是……仲马。亚历山大?仲马。」
「是吗?我叫查尔斯。有缘再会。」
目送男子的背影后,当年依然年少的青年,祈祷能再与那名有趣的男子相遇。
魔法师──亚历山大?仲马当时尚不知晓。
刚才与他谈天的男子是法国的知名作家之一,也是写下成为这出「吸血鬼」舞台剧原典作品的作者之一。
而且,还是后来帮自己与文学界牵线的无比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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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是啊,既然连我这种人都在,我想查尔斯老师当然也会在『座』里,他现在怎么样了呢?我真的受那个人很多照顾……」
他低喃了与面对主人──局长时截然不同的,流露出坦然敬意的言语后,魔法师慌张地将注意力转回正题。
「真是的,若对手是真正的吸血鬼,『目前的装备』可没胜算呢。」
魔法师叹息后,开始喀喀喀地敲起键盘。
「目前客制化的是特别朝提升『人的力量』方面强化……不过话说回来,是吸血鬼……『死徒』呢……」
魔法师不断汇整电脑画面内接二连三冒出的资讯,同时带着自嘲地边笑边说道:
「没想到还真的跟他们扯上关系,人果然还是要活得够久才行。虽然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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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通道
剑兵步行在位于距离大厅相当遥远的区域通道上,他冷不防停下脚步,并注视某个方向。
那正是局长等人战斗的大厅方向,但他无从得知。
「怎么了吗?」
剑兵耳闻绫香的提问,稍微眯细双眼答道:
「……有魔物的气息。」
「魔物?」
「……是啊,虽然是以前的事了……」
总是散发出奔放氛围的他,难得流露出些许悲伤的神色说道:
「在某场战役,当时有群介入我与劲敌间战斗的魔物,它们拚命屠杀双方阵营的部属。感觉跟它们的气息很相似。」
「……虽然我不太懂,是指魔物作为英灵被召唤出来?」
「不,不对,不是英灵。再说根本就不知道那群家伙是否有办法前往『座』。」
剑兵感受到不祥预感,于是加强警戒周遭,他下定决心要尽早让绫香逃到外面。
迈开步伐的同时,他回忆起魔物的特徵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在你们的文化中被称为吸血鬼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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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大厅
「为防万一,我先问过。」
捷斯塔的说话声响彻整间大厅。
「不叫那个给你们宝具的使役者来吗?说起来,如果制作宝具就是他的主要能力,那武戏方面也不怎么值得期待就是了。」
从他说出「能请你们赶快死光吗,血袋们?」的话之后,他就未曾离开原地一步。
尽管如此,他附近仍倒卧了众多警察。
看来似乎还没死人,但这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自称捷斯塔的死徒,尚未发动任何一项「攻击」。
三楼有名女性警察瞄准他拉紧弓弦。
当三支金色箭矢同时释放后,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划过三条曲线逼近捷斯塔的心脏。
然而,随着箭矢越来越接近,便开始黯淡无光,抵达目的地后则化为普通的铁矢,连擦破衣服都办不到即被弹开。
他没有移动分毫,不仅如此,箭矢甚至单纯地被皮肤阻挡。
他并非如龙一般长着鳞片,也非钢铁化,怎么看都只是白皙柔软的普通皮肤,但音速箭矢却无法贯穿。
更进一步说,警察们越是攻击那个名叫捷斯塔的男子,感觉体力就越是被夺走。
即使是开始能导引出宝具力量的使斧警察,击出「无视距离并粉碎敌人的斩击」──纵然有击中的手感,却无法撼动捷斯塔半根头发。
「唔、唔喔喔喔啊啊啊啊!」
以健壮体魄自豪的警察架起大盾突击,但他却像朝一面偌大墙壁冲撞般,让所有冲击均反弹回自己身上,因此承受巨大伤害。
将近三十人的警察各自驱使宝具并加入攻击,但捷斯塔无视一切,进而继续傲慢地高谈阔论。
警察们开始缓缓地萌生「恐惧」。
他们前一刻以那名刺客英灵为对手都还能来场像样的战斗。
然而,这种状况又是怎么回事?
名为「死徒」的怪物原本理应与圣杯战争毫无瓜葛,但他却蛮不讲理地蹂躏斗争之地。
所谓英灵究竟是什么?想要打倒他们的自己又算什么?
这世上不是还有连受到「座」的召唤都不必,便如此强大的怪物存在吗?
捷斯塔惬意地承受蕴含如此畏惧与绝望的视线,接着开始窃笑并说道:
「别误会,我可没有比英灵强。实际上我还一度被那位秀丽的刺客杀死呢。」
警察小队因为莫名的疲倦而膝盖跪地,并由于怀疑而蹙眉。
尽管现在能正常保持斗志并继续伫立的,包含局长与女秘书在内还有五人,但连他们的攻击对捷斯塔似乎也没能奏效。
剩余警察受到枪之宝具的加护,使尽浑身解数猛冲。
但捷斯塔却仅靠一根手指,即抵挡宛如肉食兽利爪般迅猛的长枪。
「简言之──」
目睹粉碎的长枪与充满绝望的警察,捷斯塔露出蕴含怜悯的笑容开始诉说。
「所谓英灵是肯定人类史的产物,是守护人类世界秩序之徒。」
捷斯塔边玩弄碎裂长枪的碎片边微微摇首。
「我们死徒是否定人类史的产物,是为污染你们的规则才存在。」
「否定……人类史?」
「是啊,正是如此。因此人类制作的宝具,或是神替人准备的宝具加护,我们都能够否定。如果是神替神制作的宝具就另当别论,但你们应该无法轻易准备那种玩意儿吧。所以说,这纯粹是相克与否的问题。我是蛇,而你们是青蛙,只是如此单纯的问题。」
此刻捷斯塔总算开始挪动脚步。
当大厅氛围开始笼罩于负面色彩的眼下,他总算为完成最后步骤而动身。
「同样是宝具,假如是『座』之使者的英灵使用,那当然就另当别论。是英灵的话或许就有机会赢过我,但身为人类的你们不论怎样使用宝具,败北是为必然。不是靠战略或干劲就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是英灵或许就能获胜。
这句话并非代表希望,而是作为绝望的言语勒紧警察们的内心。
正因为他们舍弃靠英灵战斗的道路,选择人类的强悍──才会遭到并非英灵的怪物压倒性的蹂躏。
在几乎可称为滑稽的现实面前,泰半警察们都咬紧牙关。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的内心尚未挫败。
因为局长还伫立大厅中央。
留存给人类的可能性,简直像在说此处是最后的堡垒。
想必捷斯塔也注意到这点。
他一边露出无畏的笑容,一边慢慢走向局长并提问:
「你明白你不足的部分在哪里吗?」
「……强悍吗?」
局长左右手分别握紧日本刀与手枪,诚挚答覆捷斯塔的提问:
但捷斯塔摇头并给予正确答案。
「是尊贵。」
「……」
「我很明白喔。你们不仅不相信神,就连任何上位存在一类的都不相信。不论是英灵还是『座』,甚至连你们自己的力量都不相信,所以才想依赖道具。但其中却不存在尊贵。」
捷斯塔不怀好意地笑着,同时单手轻而易举地举起大厅内在他手边的长椅。
将长达三公尺的长椅化为钝器拿在手里,捷斯塔对待在大厅内的所有警察宣告:
「我无法告诉你们何为尊贵,不过我能告诉你们,你们是何等脆弱。就让我靠这张连武具都算不上的家具来打爆你们所信赖的,叫局长的家伙的头吧。然后企图逃跑的人,我就照顺序折断他们的腿。我能同时折断十个人的腿,若你们喊『二一三』全员同时逃跑,说不定还有几人能获救喔!」
捷斯塔咯咯笑着,更进一步靠近局长。
已经进入长椅的攻击范围。
局长感受到明确的「死」逐渐逼近自己。
不过,他没有哭喊或嚷嚷,反倒让内心变得敏锐而透彻。
──都一样。
──此刻朝我走过来的不论是死徒,还是英雄王都一样。
既然要以无比强悍的英灵为对手,他早已纳入死亡会造访自己的可能性。
尽管死亡如此迅速降临实在出乎他意料,但他做好接受死亡的觉悟。
──但是……还是让我抵抗一下吧,死怪物。
局长让自己的心绪化为无,在将手枪扔落地面的同时,双手握紧日本刀。
「哦……」
捷斯塔察觉气氛改变,倏地停下脚步,扬起嘴角。
「原来如此,你无论如何都想以人类身分报一箭之仇吗?我原本还以为你会依赖令咒,拿使役者当盾牌挣扎着让自己活命。不过,你的觉悟只是白费工夫,根本丝毫无法触及我。」
捷斯塔边呵呵轻笑边愉快地挥动椅子。
「虽然我很在意你背后究竟有怎样的英灵,但也没差,反正我只要吃掉你然后收下令咒就好。寻常的身体或许没办法,但若是我现在的身体,即使是两名──不,甚至能同时使役五名英灵……」
捷斯塔的话语突然停止。
啪唰一声。
因为他感受到背后突然沐浴在黑色的温热液体下。
「……」
根本无需确认。
光凭浸染于衣服上的香气,即可理解该液体是即将凉掉的咖啡。
当捷斯塔面露错愕神情回过头后──
「丝毫无法触及啊……」
在距离数公尺远的位置,神父拿着纸杯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
「咖啡触及你了吧?」
当捷斯塔确认对方是神父后,笑容随即自脸上消失,接着愤恨地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是圣杯战争的监督官吗?」
然后他边叹息边摇头。
「真令人哀叹。我原本是听说这场圣杯战争不会有教会介入,才飞奔赶来参加,结果这座城镇却依然向教会阿谀奉承……」
啪唰一声。
神父看准对方摇头的那刻,将剩余的咖啡也泼出去。
「……」
「你废话太多了,臭尸体。」
神父折起空空如也的纸杯,再丢到附近的垃圾桶。
「假如这是出歌剧或音乐剧,我希望能把你的台词砍掉一半左右。」
「汉萨?赛凡堤斯……你还在啊。」
汉萨被局长点名,只好耸肩说道:
「看来很费工夫呢,局长。」
「你在打什么算盘?」
「我不过是作为监督官,想给你几句帮你活命的建议罢了。」
汉萨将滴着咖啡并默默垂首的捷斯塔抛在一旁,淡然对局长说道:
「对付这种等级的死徒,要不就是使用圣化过的专用武器……不然就是得拥有魔眼或兽化的『特异点』,或者是纯粹高等级的魔术师,否则根本无法应付。」
「……」
「你们并非不成熟,只是正好相克了。好吧,老实说刚才你们以英灵为对手时,我觉得你们干得挺不错的,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相对于坦率对局长表述赞扬言词的神父,捷斯塔则擦拭被泼到咖啡的脸,接着既非欢笑也非愤怒地平淡说道:
「看来你对死徒(我们)多少有点认知。原来如此,不愧是监督官,看来凭你的地位,至少能稍微打听到这类消息。」
捷斯塔直接让视线落在自己的服装上,然后捏起沾上咖啡渍的衣服询问。
「然后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算我请客,你就把那代替那群公务员的血,尽情啜饮吧。」
「哈哈哈哈哈!是吗!原来如此!请客吗!」
捷斯塔犹如溃堤般大笑。
笑着,大笑,再笑──
捷斯塔表情于下个瞬间骤变,并朝神父扔出长椅。
「明明是在服务台就能免费索取的咖啡!」
长椅以回旋标的威势高速旋转并逼近神父。
然而神父却不打算回避长椅──仅仅将长椅垂直往上踢。
轰音。
稍微慢几拍后,即可耳闻来自天花板方向的破碎声。
警察们抬头望去,倏地确认到长椅深深扎进挑高至三楼部分的大厅天花板。
「……什么?」
不论是局长、秘书或警察们,甚至连投掷长椅的捷斯塔,都不禁被这非人类所能办到的行为夺去目光。
下个瞬间──汉萨的身影当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捷斯塔发出吃惊的声音。
原因在于,他发觉片刻前还待在距离自己数公尺远的神父,不知何时竟然近在眼前并朝自己挥拳。
然后,汉萨的右拳比捷斯塔反应更快上一些地揍到他脸上。
捷斯塔被一下子揍飞,撞破大厅墙壁后摔进里面的房间。
「……原本还以为能把他的头打飞,果然很硬呢。」
汉萨随意晃动手臂,局长则眯细双眼对他说道:
「你在打什么主意?」
汉萨轻松回答局长的疑问。
「就是所谓的交棒换人,让我来消灭那家伙。」
「你打算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神父对怀疑的局长边扭扭脖子边说道:
「毕竟在我身为监督官前,是名神父。不过,这个嘛……我希望能拿点回馈。」
「拿什么?」
「我随便浪费咖啡(饮料)这件事,希望你们对教会的人保密。」
「因为我怕被师父训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