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默默记下了那个车牌号,笑道:“车牌号有,微信有,明天再联系,告诉他们我们想通了,也后悔了。
保不齐他们自己送上门,省得我们去请,让梁队好好教育教育。”
白舸乐了,笑看陆凡道:“好主意,让梁队的唐僧念经,度化一下他们。
听你的意思,就不怕他们提前跑路?”
陆凡随白舸并肩往前走,边走边道:“没拿到任何新闻,只要他们有一颗富贵险中求的心,就舍不得离开。”
陆凡抬头看向医院三楼的病房窗户,还亮着灯,她道,“听刚才那俩人的口气,以为我们是来找林逸霞录口供的,多半是想要她的头版头条吧。”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士之耽兮犹可脱也。”白舸轻吟,笑了笑,迈开步子道:“走吧,我肚子也饿了。”
…………
炉子上的肉串滋滋冒油,滚着白烟,呛的白舸煽了煽风,拿起烤好的肉串递给对面的陆凡道:
“不好意思啊,谁知道那家店没开门,下次再带你去吧,尝尝Z城的特色。”
白舸咳嗽了几声,有些灰头土脸,带妹子大冷天坐在路边,烤串吸烟,也是没谁了。
他这水逆之势,什么时候才能转转呢。
陆凡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炉子一烤,还挺温暖。
“尝尝味道怎么样?”
白舸的脸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陆凡撸了一口串,认真品鉴起来,如实说道:“有点淡了。”
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盐,撒了些在炉子上的肉串上,陆凡看向认真烤串,皱眉屏息的白舸,笑道,“你也吃啊,不用照顾我,我自己来。”
“这玩意,就得自己烤,才能有那滋味,热乎。”白舸吆喝老板拿了几瓶酒过来,笑看陆凡道,“既然都这样了,也别讲格调,不如开几瓶啤,一起哥俩好吧。”
陆凡呛了一下,不知道是被肉串上的辣椒面呛的,还是烟呛的。
她清清嗓子,看着开酒瓶盖的人,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杯子道,“一杯就好,我明天还要上班,你……你随意吧。”
陆凡知道,一般案子破了,收尾工作的时候,这位白顾问就不会来警队报到了。
白舸拿过空杯子,用水涮干净后,给陆凡倒满一杯酒道:“凶器找到了,罗烈自己也认罪,你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不急的。
听说老陈头下个星期一就回来了,你那边怎么安排?”
透过烟雾,白舸看向陆凡,不经意地问道,将杯子递了过去。
陆凡接过杯子,眨了眨眼,喝一口酒,冰冰凉凉,风一吹,刺激到连发根都一激灵。
陆凡看着杯子里冒泡的液体,沉吟道:“老陈法医回来了,我待几天陪陪父母,就回荣城了。”
“嗯。”白舸点了下头,举起酒瓶咕噜咕噜对嘴吹,笑道,“看来是不打算考虑留在这里了,也是,遇到我这么个倒霉玩意。
工作上也没消停过,忙着破案。”
陆凡笑看一眼对面的人,揶揄一句,肯定一句道:“你是挺倒霉的,但人还不错。”
拿着铁钎子撸肉的手微顿,白舸笑着接纳了后半句道:“有眼光,要不你再夸夸我?就川子他们啊,嘴里吐不出象牙。
郑流之辈,又把我当阶级敌人似的。
我要不是自恋自大,还能自我攻略,早就得抑郁症了。”
陆凡好笑道:“你不是说自己一无是处吗?我可清楚地记得那天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把我冒泡的那么一点好感,都给掐灭在土壤里了。”
白舸属实没有料到,陆凡用玩笑的语气,坦诚了这个暧昧的话题。
他啧了一下嘴,忽然问道:“挺记仇,你什么星座的?”
“天蝎座。”陆凡如实回道。
白舸默了片刻:“……”
嗯,还是个最记仇的星座,没看出来啊。
随手拿起桌上的辣椒面,白舸往肉串上撒去,他需要点辣,冲冲脑子。
看向还在往肉串上撒辣椒面的白舸,陆凡没忍住,开口道:“你伤还没好,少吃点辣的吧。”
“……”白舸抖着辣椒面的手停了下来,搁在一边,鬼使神差般地听话起来,坐直身子道,“我那天和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师父那个糊涂鬼,压根就不了解我的家庭背景,居然还想撮合咱俩。
梁队和川子还有小钟,都知道我的情况,他们维护我,自然会保护我的隐私。
我爸出事后,该罚的罚,名下财产全部查封,最后留了一套房产,但也住不了人了,门窗玻璃天天被人砸,卖也卖不出去,谁敢去招惹晦气啊。
法院拍卖的那几套房产,也没卖出去,辗转好几手,谁敢买?
买了的也倒了大霉,不是被堵锁眼,就是被泼油漆。”
白舸和陆凡聊起自己的事,也是想让对方明白,有些事,需要时间去淡忘,但会很辛苦。
“也亏我妈过世的早,若是还活着,看到我爸干的那些缺德事,可能也会被气死。
我回国吧,一方面是觉得没脸在外逍遥自在,另一方面的确是为了还埋在这里的老妈。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想补偿沈铎的家里人。”
陆凡垂眸,安静地吃着烤串,听白舸的娓娓道来。
白舸现在说起这些事来,还挺轻松的,看陆凡打算离开了,心想以后或许也见不了面了,借着酒气,也乐意一吐为快。
“医院的那位沈玲护士,你记得吧?上次在医院,也是她替你处置的伤。”
白舸举起酒瓶,又灌了一口酒水道,“沈玲是沈铎的姐姐,沈铎殉职后没多久,他老婆就病了,到现在还隔天差五地往医院跑。
沈玲就帮忙带孩子,反正都挺不容易的。
看病需要花钱,孩子上学也需要花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沈铎留下的那点抚恤金,根本不够。
想起他们孤母寡儿吧,我就突然能理解那些砸玻璃的人,比起他们来,我好像也不是那么惨。”
陆凡明白了,白舸选择回来,是想替他父亲补偿沈铎的遗孀。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陆凡开口问道。
照这么看,孤家寡人的,或许是眼前的这位白顾问。
母亲过世了,父亲有生之年都会在牢里度过,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