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愿意与我家做亲戚……”白舸的脸有些红，转眼间，两瓶啤酒都空了，他笑道，“在我这里，跟六亲丧尽没有区别，偶尔也会去探一下监吧。
我爸怎么说呢，对我还算不错，我妈过世后，他也没再娶，还把我送出国深造。
现在想想，他也是做贼心虚吧，给我留了条后路。”
陆凡心口一窒，看向对面轻松笑谈的人，蹙了下眉头，轻声开口道：“白舸，不开心，可以不用笑的。”
白舸怔愣片刻，深深望了眼陆凡，笑了笑，又开了一瓶酒道：“不要同情我，我还没到那份上。
说说你吧，为什么要做技侦，因为你哥吗？”
“嗯。”陆凡握着半杯酒，将杯子在手里把玩道，“总要去追寻一些东西，生命才会有意义吧。”
“唉，只怪生活太平淡无奇，总需要一些理想和情趣填充其意义……”白舸闭了闭眼，顺着陆凡的话接了下去，看他的状态，貌似有点醉了。
陆凡歪头，看向地上的几个空酒瓶，略显无奈，却也没有劝阻。
人总要找个地方发泄，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是会憋坏的吧。
看向拖着额角，迷离眼神的白舸，陆凡笑着吐槽道：“酒量真差。”
“大差不差……还能喝十瓶。”白舸摇摇晃晃地比了个二的手势，脑子开始不清醒了。
他撑着桌角站了起来，回头朝老板招了一下手道，“结账啊！”
老板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走到白舸身边，笑道：“得了，这顿免单，改日你带梁队他们一起来吃顿大的，再带上这位小美女。”
陆凡微怔，看向眼前的老板，又看了看白舸，原来认识啊。
老板冲陆凡笑道：“刑警队的上次帮我们抓了个老赖，多亏白舸，这顿饭啊，就免了。”
“老板！再来俩鸡爪！”不远处的桌位有人加了单，老板立刻擦擦手，跑了过去，热络招待起来。
白舸趔趄着步子看了眼老板的身影，低头算了算桌面上的东西，算得太费劲，索性不算了，直接掏出两张红票子，垫在了酒瓶底下，招呼陆凡道：“走吧，我真有点醉了，头晕。”
陆凡看着白舸的动作，噙起一丝浅笑，和老板打了声招呼道：“老板！别忘了把酒瓶收了！”
老板愣了一下，看两个人走了，狐疑地望了眼桌面上的酒瓶，看到了下面垫着的饭钱。
他哎呀一声，想要追过去还钱，发现两个人早没影了……
“小本生意，都是养家糊口的买卖，小便宜贪不得。”白舸晃荡着脚步，打算送陆凡回宿舍，强撑眼皮道，“上次有个老赖欠他们拆迁款还要打人，被我和梁队碰到了，就帮了他们一忙。”
陆凡抿唇笑，眼波里荡漾起一丝柔和，看向白舸半眯着眼的侧脸，暗道：看来，他也不是孤家寡人嘛。
“我听梁队说，你换房子了，就在警队附近。”陆凡放慢脚步问道。
白舸“嗯”了一声，步子有些不稳道：“之前房东把外屋租给了剧组，八成就是那个《月夕》剧组，我搬出来了。
就搬在警队旁边的小区，捡了个大便宜，以后啊，随时听命梁队召唤，梁队高兴啊，白捡了个好差遣的临时工。”
陆凡想了想，回忆起警队附近的小区，应该离宿舍也不远，开口道：“先送你回去吧，反正宿舍也近。”
“没事……”白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晃着步子，不甚清醒，但酒品很好，依旧绅士有度，除了舌头有点飘外，“怎么能让你送我，先送你回宿舍。”
陆凡没有坚持，笑道：“好吧。”
她是真怕白舸一个没踩稳，直接倒路边的草地上睡死过去。
在白舸身上，陆凡认为，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咕咕咕”前方的广场上，传来鸽子的叫声。
昏暗的路灯下，几只鸽子还在广场上叨着食，听闻脚步声后，扑棱着翅膀，飞到一侧的长椅和雕塑上。
白舸半眯着眼睛，翘起嘴角，侧头看向盯着鸽子看的陆凡，继续大着舌头道：“不开心的话，就去喂鸽子吧，它们会治愈你的。”
陆凡微愣，回视向半梦半醒状态的人，笑道：“你是不是断片了？我刚才说的是你不开心，不是我不开心。”
抬起头，看了眼路灯，太闪，白舸又低了低头，“哦”了一声，揉揉眉心道：“唉~我好像真醉了……”
还是陆凡眼疾手快，扶住了白舸差点跌倒的身子，把人扶到一侧的长椅上，哭笑不得道：“你别动，等我一会。”
白舸仰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胡乱点着头道：“等，我等，等多久都等。”
“……”陆凡微愣，看向闭着眼呼吸不匀的人，权当他在说醉话，转身跑去不远处的便利店，没过多久就回来了，用手里的甘蔗汁戳了下白舸的脸蛋道，“醒醒，喝点甘蔗汁解解酒吧，你这样，我也拖不动你。”
白舸半睁开眼皮，接过甘蔗汁喝了几口，风一吹，清醒了些道：“谢谢，要不你先回宿舍吧，也不远了，到了给我发条微信，我坐一会就好了。”
“算了吧，我是怕你睡死过去，再被人打劫。”陆凡坐在白舸身侧，无奈道。
白舸抬手扶在额角上，揉了揉，迷糊笑道：“是怕我被劫色还是劫财啊。”
“你有什么，贼就劫什么呗。”陆凡笑了，这人还真逗，醉酒了还在说笑。
“我倒是有一笔积蓄，打算给沈恒攒点基金，但沈玲不要，推辞掉了。”白舸半梦半醒间和陆凡聊起天来，可能是觉得和对方待一起，难得轻松自在，也没什么需要伪装的。
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罢了。
今晚的星星有点多，见了星星，也就没有月亮了。
慵懒地靠在广场上的长椅上，白舸歪着头望星星，昏沉的脑袋，支配着他的语言，没头没脑地问道：“你知道洛希极限吗？”
陆凡也在抬头看星星，她今晚很清醒，可能是在医院的那一觉，睡得很好。
听到白舸的问题后，陆凡摇了摇头：“不知道。”
“行星和卫星因为万有引力，不断地靠近，但两者之间会保持一个安全的最短距离。
当超过了这个洛希极限，潮汐力就把那颗卫星给撕碎了。
但这颗被撕碎的星球，崩塌粉碎后会化成星星的尘埃，慢慢靠拢在那颗行星身边，聚成为一道光环，环抱住那颗行星。”
陆凡挑眉，看向白舸发光的眼睛，轻声说道：“哦，还挺美的。”
“网友们说，这叫做用一次粉身碎骨，换一个永恒的拥抱。”白舸扔起手里的空瓶子，又落回自己的掌心。
陆凡勾起嘴角道：“你羡慕这种轰轰烈烈的爱情？果然，是个中二青年。”
“啧，小陆法医，你是对浪漫过敏吗？”白舸清醒了一些，已经开始能看清楚身边人的轮廓了。
陆凡笑笑，站起身拍拍屁股道：“快到下半夜了，送你回去吧，我对浪漫不过敏，但我的生物钟告诉我，我要回去休息了。
你既然觉得我们不合适，还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白舸扯了下嘴角，好吧，天蝎座果然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