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夷的兵将们是被滔天的怒吼声从睡梦中惊醒的。前几天,他们的三皇子去和对面的南朝翼王谈判,回来说谈得很融洽,对面答应不会发兵,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打仗了,悬在头顶的刀也放下了,睡了几天安稳觉,没想到一觉醒来便被人端了老窝。
巴图被人从梦中摇醒,深知大难临头,慌忙问阿木尔去了何处,为何和谈的结果成了开战,却被前来汇报的将士告知三皇子已经在一个时辰以前离营了。
巴图恨恨地捶着面前的矮桌:“老早就同布鲁说了这个法子行不通,怎么就轻易信了这个肮脏的东西!”
将领大喊:“大皇子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那墨皓辰的人,就要杀到主帐来了。”
巴图仓惶失措,跌跌绊绊地往外跑,心想王位泡汤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回到僚都,大汗问起来,一定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阿木尔身上。
“本王从未听过,来时轻松,走时易的道理。”
火光里,如天神一般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青色衣袍,手中执剑,面无表情,眼里却笼罩着浓浓杀意。
“我并不想发兵,都是父汗的命令啊......”
巴图微微张口想继续说些什么,话却永远哽在了喉中,身子陡然倒地,眼里满是惊恐望着眼前来自邻国的权者。
墨皓辰捏着一张白净的绢巾小心地擦拭着剑身染血的部位,嫌弃道:“本王有说是因为陀夷发兵所以才来打你么?纠正一下,本王是来找人的。”
阿木尔看着远处陀夷营地的冲天火光,旁边的秦梳桐安静地靠着一侧车壁睡着,卷翘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淡淡的影子。
他仿佛回到了恩谷斋的后院,那时骄阳似火,绿树成荫,树上的蝉都被热得噤了声。她对他说:“罗鹏,我一定会将毕生绝学都传授于你,以后你就是我秦梳桐唯一的徒弟,是我的代言人。”那时候他不懂什么是“代言人”,但他听懂了“唯一”两个字。
唯一啊,虽然不是那个“唯一”,但若然能一直做这个“唯一”也不错。只是他亲手断送了这个机会。
他想获得权利,也想得到她。
弯起手指,他抚上她光洁的脸颊,像品鉴一件珍稀艺术品一样来回摩挲,小心翼翼却不敢造次。
早在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但她是那样完美,不可侵犯,她虽贵为王妃却不受宠,而他那时无权无势只是糕点铺子的小学徒。阿木尔那时觉得他们的遭遇有些相似,甚至觉得如果有种感情叫惺惺相惜的话,就应该是他们这种了。
阿木尔无耻地想着有朝一日,那个地位崇高的男人会主动抛弃她,然后他再主动把她要回来,虽然这事听起来不怎么动听和光彩,但他还是愿意。
没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墨皓辰也终于折腰,而她,一腔热情终于有了回应处。
但对阿木尔来说,却是个打击。
眼神变得阴翳:墨皓辰,感谢你为我把这些绊脚石除掉。人,我就先带走了。你不珍惜的,我会紧紧捧在手心。
那一战,陀夷部死伤过半,主将巴图被斩,副将布鲁逃亡不知所踪,而三皇子及他的侍妾好像早已知晓今晚的骤变,提前就已驾车离开。
陀夷大言不惭的攻城之战计划失败,并在史书中落成了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