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非是冤枉的。”谢曦知道萧长宁想问什么,主动回答了。
“当然,有些诱惑是来自士族的饵料,上不上钩要看他们自身定力。”
“我刚才念得人,都是没能扛住的,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是违反大梁律例,还是去做了。”
萧长宁嘴唇翕合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她的心情。
常年长在紫宸殿中的经历,没人比她更清楚皇上在这些人身上抱有多大的期待和付出多少的心血。
皇上知道他们寒门出身,家里都不富裕,怕他们为钱财所惑,特意为他们家人赐房赐地。
而对于他们本人,皇上更是年年自私库中会拿出些财物来补贴他们。
为的就是让他们不会面对俸禄不够的局面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那些人每次来见皇上时,也都是感激涕零的,大礼叩谢君恩,说要以此生所学来报效大梁和皇上。
每个人都信誓旦旦的说过绝不会有负君恩,不会忘本出身。
可那些话言犹在耳,她甚至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那些人已然犯下了能够灭族抄家砍头的罪行。
谢凤仪捏了一下她的手,让她先不要忙着失望,而是去问谢曦,“他们官声如何?政绩如何?治下百姓日子又过的如何?”
在谢曦说的名字中,有几个她并不陌生。
在她以前做皇后时,他们依然是一方大员,位置坐的稳稳的。
他们的治下大多也都是不错的,比起很多地方的百姓日子都要过得好。
谢曦赞赏的看了妹妹一眼,“除却一两个特殊的之外,剩下的人官声不错,政绩不错,百姓日子也不错。”
“这就是了。”谢凤仪笑了起来,拉着萧长宁在另一个躺椅上挤着坐了下来,“阿宁啊,你要知道,这世间事不可只论心不论迹。”
“更多的是要论迹不论心,因为论心天下基本无好人。”
“人活于世,谁能没有私心,谁能没私欲?”
“圣人且做不到毫无私心,更别说咱们普通凡俗人了。”
“水至清则无鱼,历史早就告诉过我们太多次,一个有分寸知进退的贪官和一个两袖清风只认廉洁的清官都去做一方父母官。”
“贪官治下的民众,要比清官治下的民众日子好过许多。”
“贪的目的是为了惠及自己,然后上面吃肉下面喝汤。”
“清官自己连荤腥味儿都闻不到,百姓怎么可能吃的比他还好?”
谢凤仪说着话锋转了下,再说下去公主殿下怕是要听不下去了。
“当然,我也不是鼓励他们去贪,更不是赞同这种行为。”
“我的意思做事要有分寸,如果真有本事将贫瘠之地发展成富裕之乡。”
“并且也没有鱼肉乡里,欺男霸女,官声还挺不错,也能获得百姓拥戴,这就叫有本事。”
“不昏庸,不贪得无厌,人还真的能干,真的不必一棒子打死。”
萧长宁默了一会,“如此说来,日后就让大梁律例成为摆设不成?”
“当然不是摆设。”谢凤仪柔声细语的,手还在抚着萧长宁的青丝,宛若在安抚一只即将要炸毛的小猫儿,“无规矩不成方圆,律法的存在就是为了约束人之行为,让他们行止有忌。”
“依着大梁律,官贪百银,便要摘掉官帽,流放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