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的葬礼,大多都不隆重。
停灵个三日,所有弟子每日去拜祭一次,再由道中之人做个道场,便会将人下葬。
正一道尚且如此,更漫说穷兮兮的一元教了。
教内气氛和今早大不相同,沉闷压抑的气氛蔓延了整座山门。
从小道童到中年道士,没有一人的神色是好看的。
两人走到了三清大殿中的偏殿,这里是澄星子的挺灵之处。
镜非子正蹲在棺木一边,一张纸接着一张纸往火盆里面放。
她们上前,捻了香一同跪下来,用最重的礼数上了香。
“好些了?”镜非子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只有脸上永远都在的笑容没有了,但神色很平静。
不是强压着的平静,而是从眼底到面容都是真的平静。
“我辈修道之人,都将生死看的不重。”镜非子手抚上棺木,“我目送你们进去时的那一瞬,蓦地心有所感,才会主动又说了那么两句。”
“在外面等着时,我又算了下小星子,这次算出来了。”
“我是可以冲进去的,可以替换下他来。”
“但还是没有进去,这是他想要走的道,是他之所求。”
“他在卜测这方面,比道中人都强上一些。”
“他之所以会慨然相赴,肯定是算出了今日道教必会有人要舍了性命才能过了这关,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这两年他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比起别的师兄弟差了不少。”
“于是他这个道教中有名的老好人,就决定自己上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安心的去了。”
镜非子拍了拍棺木,头微垂了下去,“其实我原是想过了这两日,让青黛小姑娘给他看看的。”
“他小时吃苦太多,这些年也没享过福,嘴边有一口好吃的,也从来不塞给自己,转头就给了更小的。”
“我还想着先让青黛小姑娘给他调养着,我又傍上了你们这颗大树,你们足够能让我们教中上下都吃香的喝辣的。”
“可惜,人力到底是不及。”
“他去做了个卫灵公说的,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的人了,这真是太符合他性格和行事了。”
萧长宁咬住唇,眸子又湿润了。
谢凤仪比她好许多,只是又对着澄星子行了一次跪拜之礼。
第一次拜谢是因她自己,第二次是因为澄星子的杀身成仁。
镜非子抬起头,看了眼红肿着眼睛的萧长宁,“萧小姑娘,你这个身份,心太软可不行啊。”
“生死终有时,有些人即便是神魂俱灭,已然是活着的,每次想起来心都是暖的。”
“有些人看似好生生的活着,实则是一块臭不可闻的臭肉,跟死后的腐肉没任何差别。”
“肉体的生死从不是界量人存在的意义,心才是。”
“别难过了,小星子都说走得安心,他那人最是看不得别人难受,尤其还是为他难受。”
“想要他走得满意,就莫要再哭了。”
“他要是看到了,会着急的。”
萧长宁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了下去,再次对着澄星子拜了下去,“道长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