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聪父子俩先去了廖宾家，也就廖聪的大爷爷家，两家血脉关系最近。

廖宾家四世同堂，二层小楼，老爷子住的是紧挨大门的小南屋。

因着是前后两间屋的格局，再加上小南屋，院子的空间比廖聪家小太多了，一进南屋，廖聪爸就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在地，嘴里说着吉祥话，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廖聪有样学样。

白发苍苍的大爷爷忙过来扶起二人，大爷爷比廖聪爷爷大了十几岁，如今已经七十五了，脸上皱纹如沟壑一般，头发花白，人挺瘦，精神健旺，耳不聋眼不花，面色红润，笑呵呵地给廖聪拿糖。

廖宾一家子听到声音跑过来，见是廖聪父子，脸上立时带上笑容。廖宾妈尤其笑得响亮：“你们家每回都这么早，二聪也起这么早啊，我们家二宾还没起呢！”

廖宾爸人长得很魁梧，比廖聪爸小三岁，差着辈分也是一块玩到大的，见到廖聪父子就掏出烟递过来，还热情招呼廖聪去屋里吃一碗饺子去。

时间确实还早，廖聪爸笑眯眯地跟进屋子，还吩咐廖聪给廖宾爷爷奶奶也磕了个头。

廖宾从二楼噔噔噔跑下楼，嘿嘿笑着给廖聪爸拜年，磕头是少不了的，到廖聪这就虚虚地装着跪了一下就起来了，祖孙三辈又先去廖聪家给廖聪爷爷奶奶拜年。

他们刚回来，没一会，廖聪妈和带着浩楠哥的廖晓娟也来拜年了。

“呦，楠楠也起这么早啊？这新衣服真好看啊！”廖宾爸举起小家伙，瞥了一眼廖晓娟：“我说小兄弟呦，咋不多睡会，万一长大了还没你妈高可咋办？”

挨了一刀的廖晓娟娇嗔着给了廖宾爸一脚，嘎嘎笑着：“让你胡说，赶紧给我拜年！”

廖宾爸嘿嘿一笑，拉着廖宾一起老老实实磕了个头。

廖聪嘴里含着一颗糖，脸上的倦意掩饰不住，身体情况似乎比刚起床时好了很多，眼前热闹的一幕倒是大大驱散了心中的烦恼，有些事也是急不来的，他想活着，可也不能单纯为了活着不顾其他。

“咋了？虚了？”廖宾吃完一碗饺子，瞄了廖聪一眼，脸上带着贱笑，偷偷耳语道：“小婶子是漂亮，你也得悠着点啊！”

“滚！”廖聪笑骂了一声，转而道：“昨天是赢了还是输了？”

廖宾一提这事就眉开眼笑，边吃边炫耀：“当然赢了，赢了二百多呢！”

两家人热热闹闹的聊了一阵，听到廖家同宗同姓的其他人上门，也都热情的迎出去。

大人孩子三十多男丁笑呵呵着走进来，领头的几个跪得很结实，后面的连门还没进呢，干脆在门外就磕起来了，也有几个混水摸鱼的一直跟在最后面，装模作样地虚跪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聪明的与众不同。

男丁们刚出门，一帮大娘婶子小媳妇儿也到了，村里妇人嗓门也都挺大，笑声也洪亮，争着给老爷子拜年。

廖聪大爷爷是廖家门辈分最大，年纪最长的男丁，每一年大家都约定俗成地在廖宾家集齐，廖宾爷爷赶忙散烟，廖锋、廖辉几个同辈的笑闹着拉着廖宾给自己磕头，廖宾也很会闹，不断找几个小婶子玩笑，将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一片欢声笑语。

廖宾爸是廖聪他们这一辈最大的，他以前的待遇就跟儿子廖宾一样，被一群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叔叔辈按着头磕头，如今后辈们都长起来了，他又领着小老弟们给长辈磕头，虽然都是磕头，可心里感觉可不一样，感叹了一句：“这队伍是越来越大了！”

宗族是否兴旺还是得看人丁多寡，廖姓跟村里人丁数量排在前几的大姓还比不了，可也不显得单薄了，老辈人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承受了很多，也最喜欢看子孙成群的场面，初一拜年这种热闹场面看得他们百感交集。

长辈们带着，走街串巷地拜年，廖姓人大多聚在一起住着，拜年去的也都是廖聪爷爷奶奶辈的，也就七八家，还有几家是嫁在本村的姑奶奶，姑姑的，一群人每到一家都要热闹一会，晚辈磕头嗑的实诚，拜年话说的吉祥，长辈散烟散糖也散得开怀。

廖聪紧跟着廖宾爸，关系更近辈分相同，一圈走下来不会落下该去的人家，只是这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街面上碰到了好几群其他姓的拜年队伍，个个穿着新衣，喜气洋洋，相熟的打打闹闹，也有小一点的孩子捏着根点燃的香，兜里放着拆开的鞭炮，时不时放一个，很有新年的气氛。

拜完年，廖聪脸色都白了，一回到家就被廖欢拉到屋里的炕上歇着。

廖欢手搭在弟弟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松了一口气：“不烧，不过还是喝点感冒药吧，应该是凉着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大年初一吃药犯不犯忌讳了，廖聪听命地喝了药，拉过外套盖在身上躺下，苏糖担心的看着他，拉着浩楠哥不让他打扰廖聪休息。

廖聪觉得刚睡着没一会，家门外就传来一阵热闹的喊声，是奶奶娘家的子侄来拜年了，老太太娘家也是本村的。

廖聪强打精神站起来，隔着窗户就看到一大帮人涌进院子里，满脸笑容喊着姑姑姑父给廖聪爷爷奶奶磕头，这吴家姓的拜年队伍可比廖家姓的人多多了，这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姓。

廖聪爸红光满面地散着烟，拉着娘舅家的兄弟们聊着，廖聪实在是不想动，赖在炕上没出去。

偏偏这波亲戚刚走，张代就蹦着进了家门：“二聪，就等你了！”

“代哥。”廖聪强撑着站起来。

张代脸上的兴奋一滞：“咋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

“着凉了。”廖聪苦笑，“等我干嘛？”

“拜年去啊，大飞，虎子和世强他们都在二毛家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