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杀死他?”
这一刻,九儿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就像是第一次认识白泽一样,满脸匪夷般的疑问,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已经死去千年的妖王虚影,声音从天际传来。
“万年前,饕餮不能杀死他,于是退居凶兽第二。
麒麟不能杀死他,于是放下神兽一脉必胜执念。
血月无法压制他,于是被斩断了大半!
就连帝尊都不能致他于死地……于是他更名血染……”
九儿站在天际,遥遥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白泽,“……你告诉我,谁能杀他?”
“白泽,你吗?”
是质问,是指责。
此刻的九儿,像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将她自己变成了一把锋芒毕露的剑,剑指白泽!
她仿佛忘记了白泽的身份,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所处的位置,眼里只剩下了锐利的锋芒。
这是九儿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事任何消息的出现,会让她……如此失态。
而此刻,在海面上静静站着的白泽虚影,面对着九儿锋芒如剑的质问,脸上终于再也没有了笑意。
他先是变得平静,然后变的冷漠,最后,变得……愧疚。
白泽虚影的手掌拇指下意识的轻轻搓动,就像是在找那个一直在他手心里羽扇。
可惜羽扇已经不在手上,他两手空空。
可他还是抬起头,看着九儿,直面九儿的锋芒,如同汪洋之中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
“抱歉。”
白泽满脸愧疚的说出这句话。
就像是承认了,最终杀死血染的那个人,就是他白泽。
那个一直以来脸上含笑,如同谦谦君子一般沉稳温和的白泽,此刻轻轻的低下头,如同翻了滔天大错。
“我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亲手杀了很多人。
今天之前,三界生灵皆因白泽而死。
今时此刻,三界灾难皆因白泽而起。
今日之后……亦与白泽脱不了干系。”
白泽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自己的罪行。
就像是包揽了一切罪孽,一切罪行,将所有罪责揽入怀中,承受业障因果,接受九儿的怒火。
这一刻,白泽真的像是在让九儿的一切怒火向自己而来,并且,他该当受此怒火。
仿佛,在白泽的心中,他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而这些话落在九儿的耳中,却可笑至极。
九儿毫不留情的冷声道:“白泽,你真的以为你有多么大的本事?
你想让谁活就活,想让谁死就死?
那你怎么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
嗡~
九儿话音还未落下,忽然,妖界外的整个虚空都仿佛在这一刻震荡了一下。
一道血色流光,在天外远处,崩裂了。
九儿下意识回头,极目望去。
就看到那一道天外狭长的血色裂缝,在这一刻……崩裂。
一座金色界域,整座仙界,如同一道金色的流光,呼啸着冲向了天外天。
一时间,金光与血色在那道裂缝之间彼此争夺,强强对撞!
就在此时,一场真正的角逐,已经展开。
九儿再也无法说出最后的那句话了。
同时,他也知道,天外的那个人,究竟面对的是什么了……
下意识的,九儿攥紧了双手,藏在袖中,死死盯住天外,却一言不发。
而与九儿不同的是,白泽依旧静静的站着。
他没有抬头,更没有看天外一眼。
可他的身子在这一刻微微一颤,就像是不用去看,他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些事,他无力阻止,更无法改变,只能顺应。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痛苦……
这个谦谦君子,身躯一时有些佝偻,脸上愧疚依旧,只是渐渐变成了苦笑。
“抱歉。”
白泽低着头道:“白泽无能,想要抓住那一个乘胜之机,必须要用尽手中所有棋子,算计完对手,就要算计身边人,然后算计整个三界生灵……
杀死一个人后,还要再杀死另一个人,或者也可以再多杀一个。
只要……能赢。
我的双手,身躯,甚至灵魂窍穴,已经沾满了鲜血,只是没人看得见而已。”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泽像是在给九儿道歉,也像是给天外的人道歉,更像是妖界帝尊道歉,给三界生灵道歉。
他就像是一个用双手肩头,撑着一座从天外撞向地面的山岳,使其不要倒下,不要落下,不要撞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