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宁与郁禾又跋涉七日,行到群山之间,目穷黛色,眼尽云烟,泽升水雾,树遮云天,奇花异果,馥郁芬芳,虫豸蛇虺,铮铮齐鸣。
这本身是林薮之地,却见青山浮水之上,红光染天,碧波荡影,城池的轮廓隐隐浮现,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桑月城。
棠宁从树上掐了一把酸浆果给郁禾,忍不住大呼道:“啊,终于到桑月城了。”
黄昏时分俩人才至城门外,就瞧见一个八个人抬着一顶主红帷轿一颠一颠走了过来,轿子上碧色帷幔飘荡,里面时不时传来甜言软语,帷幔下面一条碧绿色蛇尾轻轻荡着。
棠宁心里纳罕之时,就见帷幔被风吹起,只见轿子上一男子穿着宝蓝色底金团花纹直裰,衣领腰带无不镶金嵌玉,他手里搂着一身穿嫣红薄纱的蛇尾女子,眼含春水顾盼生辉,纱袖飘飘飘出一脉蚀骨冷香。
抬轿伙夫好像对轿子上坐的蛇妖视若无睹,好像习以为常一样,一摇一晃就将轿子抬出了城。
郁禾见之大喜,尾巴摇得猎猎作响。
棠宁怀疑这货不是蛇,而是一条狗。
“这里半蛇妖竟然可以坐轿子。那是不是我可以自己逛街啦!
棠宁轻笑出声,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即进了城门。
桑月城里高楼耸峙,车水马龙,就见人群里一长着牛角魁梧奇伟的男子背着巨大的一袋货物,一身后长着青黄翅膀的童子飞上酒楼檐子挂灯笼,一头长鹿角书生打扮的半妖被顽劣童子夺了书连连呼喊……而过往行人无一人惊异恐慌,各个神色自若,等闲视之。
“这个城里竟然这么多半妖。”棠宁吃了一惊,习惯性地抚一抚胡子,却发现早就不在了。
郁禾闲适地东瞅瞅西看看,在西瓜摊对着西瓜拍了拍,结果拍尽了西瓜又不买引得摊主骂骂咧咧。
他又钻进挂满各种画的画铺,鸟兽鱼虫景观人物应有尽有,他对着画津津有味地一幅幅端详过去。
他往画铺里越走越深,不知不觉进了里间,突然白花花的身体映入眼帘,竟是一幅人蛇交尾春宫图,他像被火燎过一样移开眼神,连连后退,定睛一望,画铺里间竟全是人和各种半妖的春宫图!不由得烧红了脸跑了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嘀咕着。
棠宁见他兴致盎然地进去,神色古怪地跑出来,不由得奇怪,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郁禾凝睇着她,自上次胡子被鸟妖揭了之后,她就没有再贴胡子,但是依旧穿着道袍,普普通通的道袍被她穿出鹤骨松姿,超然绝俗的风采。
郁禾一时心惶,竟不敢拿春宫图污了她的耳朵,只敢低着头搪塞过去,“无事,是画铺老板见我看了好久也不买,骂了我几句。”
“哦,你看中了哪一副?”棠宁欲要进去一看究竟。
郁禾冷汗直流,吓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都是些拙劣之作,没啥可看的。”
棠宁摸了摸下巴,总感觉对方不太对劲,既然他不愿意就随他去了。
俩人瞎逛了一会,闻到一阵勾人馋虫的菜香,转头一看是一饭馆,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这家这么热闹,菜一定很好吃,你要去尝尝吗?”棠宁转过头对郁禾说。
“嗯。”郁禾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
棠宁挑选了一个棚子边缘的位置坐下,郁禾魂不守舍地跟着在她对面坐下,一旁上完菜的小二就跑过来招呼。
“客官要点什么?”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鞠着躬问道。
“你们店里有啥招牌菜吗?”棠宁望着悬挂在墙上的菜牌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