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望着他,眨了下眼,从床上起来,“你说吧。”
她道:“我会好好听的。”
得到回复,谢斯北的声音才重新出现在房间里。
“你还记得我们去姻缘庙,求菩萨保佑我们长久吗?”
秋棠点点头。
这事刚过去不久,地点又那么特殊,她当然记得。
谢斯北现在提起,接下来的话应该跟这个有关,她便没出声,等着他的下文。
过了片刻,谢斯北道:“那时,我选择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之说,将愿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单纯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秋棠听后,细细品着他的话。不管是在庙里的,还是现在的,她觉得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最终得出结论:说辞没问题。
她抬头对谢斯北道:“你说要把我留在身边,如果期限是‘一辈子的话’,那这个结果嘛……”
她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冲他眨眨眼道:“和结婚没两样,适配度高达100%。”
谢斯北看她狡黠的样子,笑了下,“棠棠别急,再往下听听。”
他说完,继而评论道:“‘一辈子’,确实很吸引人。但我妄想长久留下你,本就是个自私的想法。至于婚姻,我不愿意让它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秋棠愣了下。
怎么还扯上自私、枷锁了?
她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于是直接问他:“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单单听到这儿,要是遇上一个急眼的,可就得生气了,怀疑你是不是不愿意负责任。”
“没有,”谢斯北解释道:“棠棠,我没有不想负责。”
秋棠唔了声,表示听到了,没揪着不放。
她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支着下巴,尝试理清楚其中的逻辑,“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却不敢跟我结婚,又没有逃避责任的意思……,确实挺绕的。”
她和谢斯北恋爱时间不长,不清楚他此刻到底是怎样一个脑回路。
“在你的认知里,‘跟我结婚’很可怕?”
秋棠侧头看向他,长发从肩侧滑到胸前,遮住微微凸起的锁骨,她好奇地问。
“觉得我……凶?”
“说教太多?太吵?”
“还是,耽误你画画了?”
秋棠将她认为的原因说出来,企图弄明白。
谢斯北摇头,一一否认。
“我的棠棠不凶,不吵。我也不反感你的说教。”
他顿了下,坦然道,“至于画画的事,跟耽误更沾不上边。相反,你给了我许多灵感。”
谢斯北怕自己的话太单薄,没有信服力,便将心里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我从来没幻想过另一半该是什么样子,遇见你之后,一切慢慢变得具象。”
他伸手拂过秋棠脸颊旁的碎发,“因为对方是你,所以无论是女朋友,还是当我的妻子,都好。”
他说:“不敢和你结婚的原因,在我自己身上。棠棠,你似乎忘了我是你们诊所的患者了。”
“我毕竟……怎么说呢,是有些问题。”谢斯北眼底黯然。
他不擅长掩饰自身的情绪,在承认他病情的那一刻,秋棠的心忍不住跟着一揪。
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敢和她结婚的点在这儿。
从她进入这个世界,接收到信息就是谢斯北厌世、患有抑郁症。这两点,她时时刻刻装在脑子里,如今反倒是忽略了。
“北北……”
谢斯北说:“跟你谈恋爱后,我努力学习怎样成为一名合格的男友,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就像普通人一样。”
他声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如此费尽心思,始终无法改变我是病人的事实。”
虽然他之前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大毛病,但外界给他的反馈,无时无刻不在提他,“谢斯北这个人有问题”,作品不正常,精神不正常。
原本想破罐子破摔的,反正这个世界于他而言,仅剩下了绘画,而当灵感耗尽后,就没什么值得留恋了。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没想到会遇见秋棠,单调的生活慢慢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谢斯北停顿了下,“棠棠,你能同意跟我谈恋爱,已经是我的意外之喜了,我却不能那么自私自利,妄想栓你一辈子。”
他说完,自嘲地笑笑。
“很虚伪是不是?既然不想伤害你,那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向你告白。但我做不到,想由着心意试一回。”
关于和秋棠的未来,谢斯北的思想是割裂的,是矛盾的。有些念头一旦动了,便疯长得厉害。他想,或许某天,心中的天秤终将倾斜。
秋棠也觉察到了,抿抿唇,“生病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将你和‘虚伪’这个词挂上钩,也不认为你向我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情感有什么问题。”
“爱情一旦降临,没人能说清楚怎样才是对的,怎样才是有道理的。”
不知谢斯北有没有听进去,他望着她,嘴角笑得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