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点头,目光扫过秦执风的薄唇,脑中想起某些事。
她手指动了动,担心他后面揪着这个不放,便道:“答应给你调漱口水的,我这人言出必行,你再等一下。”
她说着,从梳妆台下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瓷坛。
秦执风看她抱着一个坛子,不由问:“这是什么?”
“银丹草。”她将坛子放到梳妆台上,抓出一小把晒干的银丹草。
银丹草也就是薄荷。
“就用这个?”秦执风有点不太相信,这几片干巴巴的叶子能有用。
“还要再加点别的。”秋棠另外在柜子里取出些许丁香和白蔻。
这个年代没有牙膏,大多数时候用盐水漱口,用盐水也能达到清洁效果,但是没有银丹草熬出来的一股清香。
程序不复杂,将它们放入水中烧开,再过滤出来晾凉即可,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由于之前熬的都用完了,所以只好重新准备。
秋棠拿着手头上的配料准备去趟小厨房,她还没走两步,突然回头对秦执风道:
“我现在去趟厨房,约莫一炷香后才能回来,秦左使如果实在想走,我也不硬拦着。”
秦执风的眉梢挑了挑,好话都被她说尽了,反正怎么来她都有理。
他都待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秦执风最终答应下来。
*
一夜过后,秋棠按照约定去见聂无凌。
她起了个大早,梳好妆,今日穿了一袭嫩黄色的襦裙,依旧梳的是双螺髻,乌发上了两朵浅黄色的绒花,娇俏可爱。
等收拾妥当,她同香雪一道出了门。
途中正巧撞见聂无凌去主殿,他从对面而来,身边跟着几个黑衣属下,个个面无表情。
秋棠扫了一眼,在里头那些人中没瞧见有何惊安。
经过昨天一番谈话,这一会儿没看见他,秋棠总觉得他在干什么大事。
秋棠的视线掠过众人,未见何惊安的身影,她便把目光放在前面的聂无凌身上。
她来水浮宫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实打实地算,她在这里也待了一月有余,这还是第一次见聂无凌。
四五十岁的年纪,可能是没有蓄胡子的缘故,看上去倒是挺显年轻的。脸上常挂着笑,表面看着和善,不笑时,眼睛里的凌厉之色颇有压迫感。
这种面相的人,一看就心思颇深。不但工于心计,而且手段狠辣。
秋棠如此想着,走近后,旁边的香雪抱拳道:“属下参见宫主。”
聂无凌颔首。
香雪站回原位,她跟在秋棠身旁,趁着将手放下来之际,轻轻扯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行礼。
“宫主。”秋棠便双手抱拳,学着她的样子喊了句。
聂无凌嗯了声,用那双细长的眼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就是素禾的妹妹?”
秋棠说是。
聂无凌笑笑,就这么短暂地开始,并结束了关于他们姐妹的话题。
他临走前别有深意道:“小姑娘等会儿看见人多别害怕,如实相告,才能早日洗清素禾身上的冤屈。”
话毕,聂无凌带着身后的几人朝主殿而去。
宽宽的石道上,留下秋棠和香雪两人。
秋棠若有所思,嘴上小声嘀咕道:“他们一直在强调我要如何说,好像所有的宝都压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按道理来说,像他这样的人,不止这一条线才对。
她看不透他们的想法,等聂无凌几人走远,秋棠才对香雪道:“我们也跟上去吧。”
“是”
*
主殿。
水浮宫的主殿是他们平时议事的地方,庄严肃穆,殿前的石阶和一旁振翅欲飞的凤凰石像上一尘不染。
可见打扫之人勤勉得很。
殿门敞开着,秋棠提裙踩上石阶,远处的太阳逐渐升起,巨大的凤凰阴影将她笼罩在里面。
水浮宫上下视凤凰为护佑他们的神灵,像这样的石像宫里不少地方都有,但最大的还属主殿这只。
也没剩几步路,不过三息工夫,秋棠便进到了主殿。
她站在门口,放眼望去,只见大殿之内,乌泱泱地人站在青石板上,心中小小惊讶了一下。
到此时,她才知聂无凌刚才那一句“人很多”是什么意思。
依她来看,今日恐怕三殿六院的人全到齐了。
他们整整齐齐地站着,没有人发出声音。
秋棠站在原地看了看,见他们这么有序,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搞得她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聂无凌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丫头,到前面来。”
秋棠闻声而望,依稀可见,前面的宝座上的人正是聂无凌。
“是。”
绣花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秋棠穿过众人,挡在她眼前的身影越来越少,慢慢地,她站到了前方的位置。
视线变得开阔,秋棠发现前面空旷得很,不像后面那般拥挤
离她几丈远的聂无凌再也没有其他指示,忽然他皱起眉,“今有要事商议,执风为何迟迟未到?”
众人不敢吱声。
聂无凌大手一挥,“来人再去传!”
“是!”有弟子领命而去。
聂无凌似乎不愿意等了,启唇道:“今日将诸位召集过来,是因着乾元天经一事,在我们水浮宫闹了这么久,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
聂无凌不紧不慢道:“素禾因为这事儿,人还在地牢呆着。执风去归山派查了一通,就昨日他跟我说的情况来看,竟也毫无发现。”
他的眼神扫过底下众人,“诸位有什么看法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说出来之后,下面平静于死水的人群终于有了回应。
“左使大人去了一月有余,怎会毫无眉目?”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质疑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是啊,以左使大人的能力,不该是这样的。”
有声音赞同道:“听闻右使拿到的乾元天经是从归山派得来的,她既然没偷藏,但经书又是假的,归山派怕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这么说也对。”有人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撇开这件事不说,左使大人也经手过乾元天经,按理来说他应该第一时间发觉不对劲才对……”
旁边的人惊叹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假经书还跟左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