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悠闲地喝着茶,看着夏东珠为其他病人看诊,竟然一点都不着急了。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所有的病人都拿着方子走了,夏二夫人也坐僵了身子。
夏东珠站在屏风口,目光幽幽地看着她,“让夏二夫人久等了,请吧!”
严成凤想扶着夏二夫人,却被她一手推掉,“在外面等着。”
夏二夫人随着夏东珠进了屏风后,她才一扫方才的傲慢高贵,眉心立马皱起来,似是痛极的样子。
“夏二夫人可有哪里不适?”
夏东珠甚是淡定,似是没看到她的痛楚。
夏二夫人立马将左用腕子从衣袖下伸出来,只见手腕上绑着纱布,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似香还臭。
夏二夫人再不端着了,伸着手腕子,“ 我这腕子还是在郑夫人寿宴上受的伤,夏娘子应该记得,你还曾为我上了药。”
夏东珠轻嗯一声,“当时夏二夫人还诬陷我给你下毒。”
夏二夫人脸子一红,将纱布轻轻揭开,“本来已经好了,可不知为何,突然间就越来越严重了。如今痛的我彻夜难眠,劳请夏娘子给看看。”
纱布一揭开,就飘出一股恶臭。
夏东珠看到夏二夫人的腕子紫黑一块,已呈脓样状,流出血水散着一股恶臭,正是她所下的毒的症状。
这些许日子真是难为她了,竟能承受这么久。
她故意惊讶,“夏二夫人这是吃什么不良的东西了吗?怎么腕子像是要烂掉了。”
夏二夫人脸子一黑,她可不能告诉她,当日在郑府,她是故意给自己的腕子下了毒,本想陷害她,没想却自作自受,竟然是越来越厉害了。
她已偷偷找过许多大夫看过,连刘御医都请过了,可谁都不知是何原因,可她明明已经吃了解药,腕子也曾好过。如今又犯,她怀疑府中有人对她下了毒。
可这些,她根本不会对夏东珠讲。
“夏娘子瞧瞧,我这腕子可是什么原因?”
“当然是中毒了。”
夏东珠想没想就答道。
夏二夫人一惊,“夏娘子也认为是中毒了?不知是何毒?白日无恙,单单晚上痛彻心菲。”
夏东珠云淡风轻一声,“此毒叫‘夜来香’……”
“‘夜来香’?这是何毒?”
夏东珠一笑,“白日恶臭臭,晚上香喷喷,夏二夫人应该早有体会才是。”
夏二夫人脸子一白,想着府中下人都不敢靠近她,想着她们那嫌恶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她心中就恨。
“那夏娘子可是能解?”
夏二夫人满怀希翼。
“能解。”
夏东珠点头,“只是……”
“只是什么?夏娘子只要能解了我这腕子的毒,多少诊金我都给。”
夏东珠心里暗笑,面上却装着故意为难,“此毒唯有用千年雪莲方能解。”
夏二夫人一听就愁上眉头,“这千年雪莲可是难求之物。”
夏东珠目光一闪,“不难求,‘济世堂’药铺就有,听说只要一万两。”
“一万两?”
夏二夫人惊得瞪大眼。
夏东珠瞟着她肉疼的样子,叹息一声。
“夏二夫人都说了此物可遇不可求,世上能有此雪莲,已经是万幸。即便是皇宫,都不可能存有。若不然,夏二夫人就只等着这条胳臂烂掉吧!到时候奇臭无比,能熏死人。”
夏二夫人立马噤声,她目光扫着夏东珠,幽幽道。
“听说夏娘子的病人去‘济世堂‘拿药,能打七成折扣……”
夏东珠颔首,“所以夏二夫人所求的雪莲只需七千两就够了。”
夏二夫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能便宜三千两,还是嫌了。
“成凤,去‘济世堂’求雪莲,就说银子将军府晚上就送到。”
“是。”
严成凤转身离去。
夏东珠拍拍裙子站起来,“夏二夫人请到软榻上喝茶,雪莲一到,我便为夫人治解药。”
夏二夫人心头终于放下块大石头,“不知夏娘子需要付多少诊金。”
“不多,三千两即可。”
夏二夫人一时愕得张大嘴。
夏东珠老神在在,“怎么?夏二夫人身份尊贵,身为二皇子的岳母,你这条手臂难道不值三千两?况且,只怕这京城,唯有我能解这‘夜来香’……”
夏二夫人肉疼不已,千年雪莲她是吃进肚子里,可是三千两诊金,却是给别人。
夏二夫人片刻间就算了一笔账。
夏东珠眼里好笑,心却很冷。
将军府分家,夏二夫人仗着多年来掌管将军府,早已将钱帛转移,改了账簿,又唱衰自己的铺子整日不嫌钱。
夏大将军只留一声叹息,将钱帛和铺子都划给了二房,自己带着儿女住进简陋的南院。
这事夏将军在马车里虽然没说,但她能猜得出。
依二婶的性子,不做猫腻,就不是她了。
她今日敲这一竹杠,也算为父亲和兄长们报了仇。
“行,只要夏娘子能保证医好我的腕子,这诊金,我给。”
夏二夫人咬着牙,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夏东珠笑着,“夏二夫人若是心疼,可不用找我医治。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给医治的。况且天下医者众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夫人走遍天下定能找到解此毒的医者。”
夏二夫人翻着白眼,她方才还说她的腕子再拖下去就要烂掉了,如今却如此矫情让她去找别人。
若是别人能医,她何须来求她?
“区区三千两,将军府还拿得出。”
夏二夫人一副阔绰毫不在意的样子。
夏东珠笑笑,“放心,我定能医好夏二夫人的腕子。”
严成凤拿来了千年雪莲。
‘济世堂’为慎重起见,杜掌柜亲自跟来。
看到夏二夫人,他拱了拱手,“果真是夏二夫人求的千年雪莲,老朽便放心了。”
夏二夫人目中有寒,“怎么,‘济世堂’是害怕我们将军府付不起一支雪莲的钱吗?”
杜掌柜也不恼,又拱了拱手,“不知夏二夫人可知这千年雪莲的价值?”
夏二夫人眉梢一挑,“不就是一万两吗?”
杜掌柜颔首,“确实是一万两黄金。”
“什么?”夏二夫人惊得一下子从软榻上站起来,“一万两黄金……”
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严成凤立时觉得怀里的千年雪莲如同火炭一般烫手。
屋里有片刻的沉静。
夏东珠咳嗽一声,“不知夏二夫人可还要治?”
夏二夫人一屁|股跌坐在软榻上,好半晌她才缓缓抬头看向杜掌柜,语气软的不行。
“不知杜掌柜可还能便宜些?”
杜掌柜看向夏东珠,“‘济世堂’的规矩,夏娘子的病人求药,可打七成折扣,只收七千两黄金。”
夏二夫人身子一晃差点晕倒,她瞧了瞧自己丑陋恶心的腕子,心中纠缠至极。
若不治,自己这条胳膊就烂掉了,到时候不知又要经受多少痛苦?止不定臭不可闻,到时候不能参加京城贵夫人聚会事小,若是遭了二郎嫌弃就不好了。
若是治,七千两黄金,那基本就是将军府的全部家当。如今西琳就要嫁到二皇子府,现在连嫁妆都保不住……将来让她如何在王府立足?
“杜掌柜,可否容我再考虑考虑?”
杜掌柜拱拱手,“夏二夫人何时做好决定,便来‘济世堂’拿雪莲。”
说完,杜掌柜从严成凤手里拿过雪莲,对夏东珠一点头,转身就走。
夏二夫人像泄掉了全身的力气,耷拉着脑袋瘫倒在软榻上。
严成凤立马对夏东珠瞪眼,“你是不是故意 为难我家夫人?你肯定还有别的法子治我家夫人的痛疾。”
夏二夫人一听,眼睛立马看向夏东珠。
夏东珠翻白眼,冷哼一声。
“夏二夫人若不信我,可另请高明。没必要纵使恶奴胡乱揣度人,治病可不是做账,随便划几笔,就完事大吉。”
夏东珠直接做出送客的姿态。
夏二夫人眼眸灰暗,转头瞅向严成凤,本来一腔的纠缠怒火瞬间就对着她喷出来。
“滚出去,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
严成凤脸色一白,揪着衣襟,“夫人,她诡计多端,你万不能轻信她的话。”
“啪……”
夏二夫人霍地站起来,猛地就扇了严成凤一记耳光,“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跟我顶嘴!”
夏东珠抱着臂往屏风上一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严成凤一双眼睛通红,她瞟着夏东珠,直接在夏二夫人身前跪下来。
“请夫人息怒,是奴婢的错,请夫人责罚。”
夏二夫人不亏是大世家出来的女子,自然不能再当着夏东珠的面教训自己的奴才,那是丢自己的面子。
可严成凤有一句话却提醒了她。
“除了这千年雪莲,夏娘子真的就不能用别的药代替?
夏东珠一下子堵死她的话。
“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夏二夫人若真是吃不起这雪莲,还可与‘济世堂’商量,只要夫人写下凭证,七千两黄金可分多次交给‘济世堂’。二东家向来大义,应该能够容夫人缓一缓。”
夏二夫人眼睛一亮。
“夏娘子在‘济世堂‘脸面大,不知可愿为我前去说一说?”
她自己竟磨不开面子去请求。
“既如此,我便陪夏二夫人走一趟吧!”
夏二夫人立马高兴笑起来,“那就先谢谢夏娘子了。”
跪在地上的严成凤瞧着自家夫人被夏娘子哄得眉开眼笑,眉头蹙了又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