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现在让你纳夏娘子为贵妾,你却不言语。娘心里反而踏实了。娘是看出来了,你心里有她,是不是嫌贵妾太委屈她?你还想让她与夏大小姐平起平坐不成?”
萧长荆一回神,立马将手中的白瓷盏又递上去。
“娘口渴了,喝水。”
青城老王妃一板脸,“别打岔,回答娘的问题。”
萧长荆笑着撩撩眼尾,“娘,她不会成为贵妾。”
青城老王妃眼一瞪,“你还真想让她只成为外室啊?那不成,将来我的孙子都不能入皇家族谱,你与她不能不清不楚,必须名正言顺。待会夏娘子来,娘就与她将话说清楚。”
“娘。”萧长荆立马头大,“现在不是时候,儿子明日要受刑,哪有心思说这些。”
青城老王妃一听,立马将这事抛开,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娘明日给我儿炖上老母鸡,一定要将身子尽快养起来,若不然,洞房花烛夜,夏大小姐岂不怨怪?”
萧长荆是真头痛了。
夏东珠在云姑姑的带领下走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李瑜。
像是哭过了,两眼微红,站在寒风中,脸子苍白,显得既倔强又要强。
“夏娘子。”
看到夏东珠到来,李瑜强颜欢笑,对着她礼数周全地福了福,云姑姑一讶,看着李瑜抿了抿嘴。
夏东珠也礼貌地对她福了福,“瑜表小姐怎么站在外面?虽是春日了,但春风还是很冷,瑜表小姐穿的少,小心着凉了。”
本是一句关切的话,听在李瑜耳中就带着讥讽。
她这次没有发飙,反而淡淡朝云姑姑一笑,“姑姑忙去吧!姨母让我带夏娘子进去便可。”
云姑姑心里明镜似的,对着李瑜轻轻一福,“如此也好,就有劳表小姐了。”
夏东珠瞧着李瑜和云姑姑,感觉两人怎么怪怪的?云姑姑之前对李瑜可没现在这般客套,还有点疏远。
李瑜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夏东珠对着云姑姑福了福,无声跟在李瑜身后。
云姑姑看着李瑜,暗自叹息一声。
表小姐的心性变了,却是不好。
李瑜脊背挺直,莲步轻移,说不出的端庄持重。
像是故意做给夏东珠看的。
夏东珠却没她这般正派,目光有些浮游,也不知王妃被气成什么样了?不知气消了没有。
“我表哥此次受罚,可全都是因为夏娘子,不知夏娘子要怎样报答我表哥的救命之恩?”
李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目光暗沉地盯着夏东珠。
“啊?”
夏东珠冷不丁被问起,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抿了抿嘴,“我无以为报……”
李瑜立马接口,“那就随夏大小姐一起嫁进青城王府吧!以身相许,夏娘子最后的资本。”
夏东珠一怔,随后像是被她逗笑了。
“瑜表小姐太看得起我了,我何德何能,可以与夏大小姐一起嫁入王府?我这样不堪的小娘,怕是会污了青城王的清誉。“
李瑜一声讥笑,“那夏娘子是不愿意喽?”
“不是不愿,是不配!况且男女之事,总不能一厢情愿,那太可笑了。”
李瑜却觉得夏娘子这句话是在讥讽她,脸色一白,表情又冷了几分。
“可我表哥说夏娘子救过他的命,他要知恩图报。今日他还了你的恩情,你与他便是两不相欠了对吗?”
夏东珠微微蹙起眉,觉得李瑜话中有话,她不由试探着问,“表小姐究竟想说什么?”
李瑜牙一咬,也不再装了,眼中立马带着轻蔑。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不配,嫁进王府!你与我表哥两不相欠!所以夏娘子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痴心妄想,再纠缠我表哥。”
夏东珠立马敛尽笑容,“瑜表小姐言重了,我与殿下,清清白白,经纬分明。”
李瑜冷哼一声。
“外界传言,你是他的外室,我看就是你自己故意放出去的谣言吧?你就是想攀上我表哥,想成为这青城王府的女主人,你不觉得太可笑吗?麻雀就是麻雀,永远也变不成凤凰,夏娘子可是明白?”
夏东珠觉得她的执拗和认真才是真正的可笑。
“瑜表小姐说的极是,不过,最后一句,我与你共勉。”
“你……”
李瑜瞧着她一脸的油盐不进,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青城王府的尊贵。
她哼了一声,再不理夏东珠,扭头就走。
夏东珠深深地望着她,重重叹息一声。
真是无妄之灾啊!
进屋的时候,青城老王妃早已平静下来,大概是被儿子哄好了,看到夏东珠,她竟然还温和地一笑。
夏东珠感到甚是诡异,瞅了萧长荆一眼,对着青城老福了福,“不知王妃哪里不舒服?”
此时,萧长荆早让出了榻前的矮凳,夏东珠想没想就坐上去,每当给人诊病,她就特别专注,不想其他。
李瑜眸光闪了闪,好像之前的尴尬都不存在,依旧站在青城王妃身边听差遣。
青城老王妃看了儿子一眼,萧长荆此刻就站在榻边,她手抚上心口。
“最近总是惊悸,不能安眠。腹中隐隐作痛,神魂不安,心闷口苦,即便无事发生,也夜不能寐……”
夏东珠一惊。
前些日子王妃服用了‘消食丸’,整个人精神都大好了,怎么不过短短几日,旧症又复发。
她伸手就切上她的脉。
青城老王妃说到此处,眼眸瞄着夏东珠,微微一叹。
“若是再遇上点闹心的事,更是气血上涌,只觉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夏东珠眸光一闪,知道青城老王妃是在点她,指的是她在马车前看到的那一幕。
她面子稍红,知道王妃是个极温柔的人,即便都快被气晕过去了,仍然没有当面斥责她,只是朝自己的儿子撒气。此刻这句,想必就是重话了。
她微微一笑,“王妃脉象细数无力,是虚热内扰,心神失养。王妃最近心事烦重,身体疲累,晚间失眠也是正常。只是这腹痛……不知可否让我给王妃检查一下?”
青城老王妃有些不明白,她所指的检查是什么?
夏东珠微微一笑,“王妃只要掀开被子,平躺即可,我需要用手按压你的腹部。”
李瑜开口就怒斥,“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姨母身子尊贵,你可不能乱摸。”
萧长荆幽幽地看向她,“阿瑜,去将娘的药端来。”
“表哥……”
萧长荆眼一寒,李瑜跺了下脚,转身出去。
夏东珠瞅着青城老王妃柔声道,“我不会害王妃,虽然我切脉能诊出一二,但人有五脏六腑,每一处疼痛,都代表着此处有病灶,我希望能为王妃彻底检查。”
其实王妃是极不情愿的。
对不太相熟的人,她极不愿让人碰她的身子,但儿子对夏娘子又如此不同,说不定今后还会成为一家人,这样一想,心里也就不那么抗拒了。
萧长荆赶紧上前,扶着母亲平躺好,并安慰她,“娘,没事,别紧张,有我在呢!”
青城老王妃立马不待见地打掉他的手。
夏东珠净了手,走上前,俯身在王妃身上按压。
青城老王妃一阵紧张。
“王妃别紧张,这里痛吗?”
她手法颇重,王妃看她一眼,摇头。
夏东珠接连按了三次,再按向青城老王妃的右侧胸肋时,她痛的抽搐一下,立马卷起身子。
“痛,正是此处疼痛。”
夏东珠了然,“王妃还是肝气郁结,气滞之症。只不过最近操劳,睡眠不好,病症又加重了。”
“可是要紧?”
萧长荆忍不住问。
夏东珠摇头,信心十足的样子,“我为王妃开个方子,吃上几副,再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操劳,耗费心神,调养一段时间,王妃定能大好。如今,得先睡个好觉。”
青城老王妃幽幽地看了儿子一眼,故意嘀咕道。
“能不操心吗?马上就要娶儿媳了,这可是我们王府莫大的喜事。”
夏东珠闻言乐了,“那也不必王妃事必亲躬,将军府也不是那么讲究之人,凡事顺其自然便好。事大事小到时就了。王妃一定要保持心境平和。”
写好方子,夏东珠交给萧长荆,看到王妃似乎也不再怪自己,便想着要告辞。
没料到青城老王妃却将她留了下来。
“阿荆,你先出去。娘有话要跟夏娘子讲。”
萧长荆看一眼夏东珠,欲言又止,最后只点点头,干趣利索地离开。
夏东珠追随着他的背影,觉得他与回府时有些不同了。
青城老王妃一直看着夏东珠,瞧着她眼中皆是对儿子的关切,心里暗自一叹。
“夏娘子,坐吧!”
听到王妃的招呼,夏东珠回过神,又乖巧地坐在榻前的矮凳上。
青城老王妃是长辈,夏东珠很是恭敬,瞅着她,先等她开口。
青城老王妃细察着夏东珠的表情,见她一副坦然,乌眸清澈,不像是心眼多之人,便微微一笑。
“夏娘子可是猜到我要与你说什么?”
夏东珠颔首,“殿下此次受罚,皆因为我。我一无所有,无以为报,只要王妃说,只要我能做到,必报殿下恩情。“
青城王妃却摇摇头,“我儿是心甘情愿的,不求夏娘子的回报。”
夏东珠一怔,不解地看向王妃。
青城老王妃眼一深,“只是他即将迎娶夏大小姐,为免节外生枝,必得先委屈一下夏娘子。”
夏东珠依旧没听明白,“王妃究竟想说什么?”
青城老王妃突然很生气,气夏东珠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都是我儿的外室,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你俩在马车里亲热,我都看见了。”
夏东珠后背突然冒了汗,她脸子微红,有点尴尬,“王妃,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
青城王妃突然一拍榻沿,“你这个小娘,怎不识好歹?我儿对你真心实意,你却一再地不承认。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在我面前还想抵赖,难不成是觉得我儿配不上你?”
夏东珠一脸的汗颜,“王妃,你误会了。青城王风华绝代,天下女子无不趋之若鹜,就我这姿色,王妃觉得我配得上青城王吗?我三嫁两寡,王妃不觉得你这般说,是在玷辱殿下吗?”
青城老王妃心里稍松,“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与我儿不清不楚,分不开,又不愿在一起,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偷偷摸摸成为他的外室?可若是此,我孙子就不能入皇家族谱,这是绝对不成的。”
夏东珠一下子张大嘴,“王,王妃,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