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激动,坐下来,听我跟你讲。”
夏南宇皱着眉头惊魂未定地坐下来,面前的饭菜全然没了胃口。
夏东珠想了想,看着夏南宇认真地道,“不敢瞒夏将军,夏二将军此次去云荡山剿匪肯定会凶多吉少,二皇子萧玉翀没安好心。但这也是个机会,一个能更加稳固将军府地位的机会。”
夏南宇蹙着眉心,“此话怎讲?”
夏东珠喃喃道,“你此番在云荡山被劫杀,死里逃生,安然返回京城,就已经破坏了某些人的计划。夏二将军此次去剿匪,若真能凯旋而归,皇上必定重赏。到时候将军府地位稳固,皇上更会倚重。”
夏南宇却摇着头,“二弟此番剿匪必定凶险,不会太容易。”
“所以我才要去帮他。”
夏东珠胸有成竹,“我在雪中城生活多年,虽然我对云荡山不熟悉,但却能找到最了解云荡山的人。有人要诱夏二将军进山,必定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候见机行事,定能反败为胜。再者,青城王也不会放任夏二将军不管。”
听到她推崇萧长荆,夏南宇冷哼一声。
“他现在恐怕屁|股开花,连床都下不了了吧?还有心思管我二弟的死活?”
夏南宇满脸的不信。
夏东珠却沉了脸,“夏将军这几年在边疆未免太狂妄自大,青城王人品贵重,即便没有与夏大小姐的婚约,他也不会放任将军府被人设计残害……
更何况,他现在与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这个时候,你还对他如此成见,真是愚蠢。”
夏南宇抿抿嘴,眸光黯淡,“你到现在还为他说话,在你心里,他真就那么好?别忘了,他现在是我妹夫,将军府可容不得他在外面拈花惹草……”
他就是想说,萧长荆休想在外面养外室。
劝她最好死了这条心。
夏东珠将手中的筷子一扔,“你到底讲不讲道理,目光如此短浅,大家都在为夏二将军即将剿匪费心费力出谋划策,你倒好,还有心思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夏南宇定定地看着夏东珠,突然叹息一声,摸起筷子,端起碗就猛吃起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头的郁气。
“我知道,在御街他为你连命都敢舍,我没做到。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十全十美,让你眼里再看不到别人。”
夏东珠一噎。
“你都胡说些什么?”
夏南宇猛地把碗放下,“那你实话告诉我,你与他是不是真的?你真甘愿做他的外室?身边有那么多好男人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夏南宇瞪着眼,差点就说自己就是那个爱慕她的好男人,她却连正眼都不看他。
夏东珠真是气了,她心里一直拿他当大哥,从未有过别的想法。他倒好,胡思乱想什么?
她手一拍干草,“你少胡搅蛮缠,现在夏二将军生死攸关,你扯我跟萧长荆做什么?”
“那你跟他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夏东珠一声昂扬,“现在你满意了吗?”
夏南宇久久地看着她,突然垂下头,又端起碗猛吃。
瞧他样子,简直是如同嚼蜡。
夏东珠也有些烦躁,她干脆站起来,“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安心在皇城司待着,夏二将军那边有我和殿下帮着,不会有危险。”
夏东珠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
夏南宇叫住她。
夏东珠回头。
夏南宇慢慢放下碗筷,淡淡一声,“你让萧长荆将我放出去,我替二弟去云荡山剿匪。郑雪妹妹对我二弟有情,我不能让他出事。反正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夏东珠闻言半晌没说话。
她转身默默地走出牢房。
“你到底听到没有?”
夏南宇急了。
夏东珠站定,在牢房外转头看他,“你觉得自己烂命一条,那你可知,你在家人心里究竟有多重要?!将军府若没有你,天都要塌了。
我来之前,青城王和夏二将军都让我劝你,安心在牢里待着。现在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你呢!生怕揪不出将军府半点错,你若替夏二将军前往,他将来还要不要在京畿大营待了?你有你的责任,他也有他的使命,你根本替不了他。”
夏南宇霍地站起来走到牢门口,“萧长荆只要放了我,我保证不再惹事。我不能在这大牢里干等着,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再待下去我就要疯了。”
夏东珠瞟了瞟那坏掉的牢门,说的意味深长。
“皇城司困住你了吗?这牢门连锁都没上,只要你白天好好在这待着,晚上谁管你去哪儿?”
夏南宇闻言挑了挑眉,想了想,突然咧嘴就笑了。
对着夏东珠摆摆手,“你赶快回去吧!我二弟的事你莫管,既然萧长荆插了手,他定会保我二弟安然无虞。你一个女人家,在京城好好待着,别总操男人的心。”
夏东珠翻了个白眼,甩手就走。
出了皇城司天就暗了。
夏东珠赶着驴车往家走。
她大哥着实让她头痛,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让她心里一时沉甸甸的。唉,都是重生惹的祸。
此时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夏东珠闷头赶车,并未注意街上的情况。突然驴车一震,轮子似乎碰到了硬物,颠得夏东珠差点从驴车上摔下来。
她赶紧勒住了驴子,滑下驴车,往后车轮子走后。
轮子下果然有一块硬物,黑乎乎的,似乎粘在了轮子上。
夏东珠用脚踢了踢,突然一股异香袭来,她脑子一晕,暗道不好,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倒下去了。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夏东珠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酸痛,嘴被堵住了,手脚也被捆住,身下颠簸似乎在一辆疾驰的马车里。
她慢慢睁开眼。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奢华的长毛白毡毯,一片华丽的衣角,她眼眸一抬,就看到了端着酒杯浅饮的富金山。
夏东珠立马清醒过来,瞪着大眼,哼哼叽叽几声,似是让富金山给她拿下嘴里的布。
富金山端着酒杯正要饮,看到夏东珠醒来,脸上一片讥刺,根本不理她,端起酒杯雅饮。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妩媚的女人,身上穿的很单薄,浓妆艳抹,露骨露肉的,整个身子像没了骨头靠在富金山身上。
这个女人,夏东珠认识,富金山的第十七房小妾,陈瑄的私生女陈歌。
夏东珠一看到陈歌便不吭声了,她手脚被缚,整个人是侧躺在富金山脚下的。她转动着身子,倚着马车壁,慢慢要坐起来。
富金山看着她像只大虫子坚强地要坐起来,不由嗤笑一声,“就知道你永远都是个不安分的。”
富金山说着,手一伸,就将夏东珠嘴里塞的布给拔了出来。
陈歌不说话,只一双妩媚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夏东珠开口就吼,“富金山,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何迷晕我?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夏东珠转头,透过颠簸的马车帘子缝隙往外看,见已经出了京城,这方向似乎正是朝洪扬县而去。
“别看了,萧长荆不会来救你的。”
富金山凉凉的语气。
夏东珠心里立马转动开了,萧长荆不是说他与孟歧一起去了东屏城了吗?为何他还滞留京城?那前去东屏城的又是谁?
夏东珠转过头,身子靠在马车壁上,“富金山,别告诉我,你还未对我死心。我现在是青城王的女人,你不要胡来啊!小心他对你报复。”
富金山一身富贵锦衣,左手大拇指上戴了个祖母绿玉扳指,头上簪着白玉冠,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又华贵。
听了夏东珠的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青城王的外室?他还有命要女人吗?不到两年的寿数,你以为他还能挣扎多久?恐怕现在已经被打去半条命了吧?”
夏东珠一惊,他怎会知道萧长荆的命数?
她眼一缩,“富金山,你胡说八道什么?萧长荆好着呢!身强体壮,对付你绰绰有余。”
“阿玺,萧长荆不会来救你的,你是我的女人……我说过,待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不会如此抗拒了。这个天下终究会是我的。”
夏东珠轻嗤一声,故意听不懂他的话。
“富金山,我知道你有钱,富可抵国嘛!可你说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就是胡吹了。即便你钱再多,也不能买下整个天下吧!说到底还是个下九流的商贾……”
富金山脸一阴,“阿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可胡先生却没忘……”
夏东珠心里咯噔一声,“你什么意思?什么胡先生?他不是死了吗?死在御街刑部衙役的长枪下……”
富金山一脸的玩味,“萧长荆自以为很高明,岂不知,一切都是障眼法。可怜,那个老皇帝,竟然对他信任不疑。萧玉翀也是个蠢的,都被他蒙骗过去了。”
夏东珠心里已经感到很不好了,富金山拆穿了这一切,就说明胡先生已落入他手。
想着在巷子里,他一番豁达的话,心安便是归处……难不成他没来得及离开京城,就被富金山逮住了。
夏东珠心里暗沉,她不能表现出来,依旧装傻,“富金山,你究竟想说什么?你抓了我,要把我带哪儿去?我在京城开了家医馆,那里是我的家……”
富金山哼一声,“你的家根本不在南萧,你跟了我,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
夏东珠佯装很生气,“富金山,你已经抢过我一次,上次我把你的房子烧了。这次,你想让我把你也点了吗?快把我放开,我的手疼死了。”
不知为何,夏东珠非常笃定,富金山对她有别样的感情,不仅仅是男女之情,他对她的容忍不比萧长荆差。
果然,富金山眨了眨眼,“放你可以,但你不能耍花招,要老实跟我走。”
“你先放了我再说。”
富金山就要伸出手为她解绳子,不想一直沉默的陈歌一把挡住富金山的手。
“公子,夏娘子狡诈,要让她老实跟你走,先灌她一杯酒。霍襄曾说,她是一杯倒。一杯酒就能让她睡上几个时辰。”